提起此事就感慨不已, 跟黄铎道:“主编,容城公子的文章影响深远,可反复诵读, 其实我觉得咱们可以把她的文章集结成册, 销量应该很不错。”
黄铎眼前一亮:“对啊,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读到的人更多,还可以联系北平的书商, 读到她书的人越多, 于民智越有益, 也给新女性指明了方向。”
“新女性”这个词儿一经面世,年轻的女孩子们便恨不得处处标榜自己就是新女性,可新女性具体新在哪儿,与旧女性有何不同,还是没有个明确的标准。
旧女性三从四德, 围着丈夫孩子灶台转, 一辈子都在后院里度过, 早就被时代抛弃了。
旧的王朝被推翻, 封建腐朽的制度, 人事,夫妻关系,强势的父系一言堂式的亲子关系,似乎都要被新青年给抛弃,生怕跟“旧”字沾边,被旁人视为封建糟粕。
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被成年男子几句话就抛弃了家庭教养,大张旗鼓的追随有家室的男子同居,高调宣布两人的爱情,对男子发妻的哭泣充耳不闻,并且大言不惭的认为旧思想的发妻就应该被抛弃。
发妻也是旧时代的糟粕,如何能跟有着新思想的男子继续共同生活?
黄铎虽然办着报纸,可是他本人却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妻子是父母之命,还裹着小脚,尽心竭力照顾家中老小的衣食起居。
他有幸能见识到很多自命为新青年的年轻人的作派,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疑惑:到底是他落后于时代,思想太过保守,还是这个飞速变革的时代是畸形的,病态的?
容城公子的文章读来不但能让人眼前一亮,还让他找到了心中的答案——新女性应该是什么样子?
自尊自立,有思想有见地的容城公子,难道不应该是新女性的榜样吗?!
此事交托给范田办理,他也很乐意做这件事儿,亲自跑去亭子间找顾茗。
现在的容城公子在沪上文人圈子里可是出了名,谁人不知道她是新女性?她的文章有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犹如黑暗之中的灯塔,能让人找到远航的方向。
范田几乎可以预见到容城公子的文章集结成册,贩售一空的场景。
他连招呼也没打,循着她留在报社的地址一路找过去,哪想到家里没有人,楼下的阿婆见到生人热情的问他,范田便道:“请问楼上亭子间的顾小姐去了哪里?”
阿婆笑起来:“教书的顾小姐?她可有耐心了,在前面福堂小学做教员,我孙子就在她带的班上,书讲的老好了!”
范田还当自己听错了:“顾小姐做小学教员?”她不是应该天天在家写文章的吗?怎么跑去小学当教员了?
别是这阿婆记错了吧?
到了福堂小学才知道,顾茗果然在小学当教员。
元宵才过完,孩子们开学头一天上课,心都还没收拢回来,坐在课堂上心不在焉,顾茗也不上新课,把书合起来给大家讲故事,一帮孩子们顿时竖起了耳朵。
顾老师的故事跟家里祖父母讲的都不一样。
范田站在教室外面,听到她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直等她下课,在教室门口堵住了她:“先生,您是嫌弃我们报社的稿费给的太低吗?”
怎么跑到小学当教员来了?
顾茗昨天才收到冯瞿的书信,正满心里不痛快,觉得他的信越来越奇怪,左思右想居然失眠了,今天一堂课讲的随兴之至,见到范田极为意外:“副主编今日怎么有空来了?我对贵报社的稿费很满意啊,您这话说的。”
范田很无奈:“先生,您既然对稿费满意,我们家黄主编天天眼巴巴盼着您多写几篇稿子,苦等不来,您不在家写稿子,怎么跑到小学来教书了?”
黄铎恨不得她天天在报社写连载,可惜容城公子惜墨如金,她的文章三五日才能有一篇。
下课的小孩子们从教室里蜂涌而出,好奇的跟在他们身后,还有好几个跑过来问的:“顾老师,他是谁呀?”
顾茗摸摸这些毛茸茸的小脑袋:“是老师的客人。”打发走了这帮小捣蛋,才道:“范副主编家里可有孩子?”
“有一儿一女。”范田有点莫名其妙,好好的怎么说到孩子身上了。
“那副主编累了的时候,看到孩子们天真的面孔,跟他们玩一会儿,是不是会松快很多?”
范田不可置信:“先生这是……跑到小学来放松了?”
“是啊。”顾茗理所当然:“脑子生锈的时候,心里特别失望的时候,就想跟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呆着,他们还没长大,也没有多少烦恼,看到他们就有希望。我们有希望,这个国家也有希望。”
范田:“……”容城公子的思维果然不同于别的新女性。
他将来意道明,顾茗欣然接受,答应了三个月之后交成稿。
再过半个月,寒流退尽,春意盎然,大街小巷都换上了春装,顾茗早起去学堂,才走到巷子口,就被一辆车给堵住了。
唐平从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