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归时点着头,“美啊,可我们如今哪有这般闲情来赏景,寻得出路才是要紧。”
“上山只这一条路,钟景云苦等的人来了,走的也只能是这路。如此,他亦是会困入这阵法中。他不通机关术数,钟景云定是早便与他嘱咐过,入了钟氏阵,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等着便好。枯坐此地未免无味,有无双美景入眼,也能得些趣。”
祝归时狐疑地盯住他,“钟景云如何与那人说的你都知道?”
“猜的,”沈琼华眼见祝归时瞬时不屑的神情,叹道,“秋梧山庄那处地方你不较我们待得久,不知那人用情几深中修了一条密道,堂皇又不失趣味,根本是迎合了两人的情趣而建。他半点不愿他的意中人费心劳力,破解之法都要细细写与那人。”
沈琼华席地而坐,挨着温言近些,又道,“一个不通机关术数的人进了阵法还能如何?不是胡乱折腾便是静待,钟景云对那人,事事思虑周全,当不会要他满心惶惶地乱动,只会要他赏无边雅景,身心怡爽地等着,自有他神鬼之才打点一切。”
祝归时张了张口,却是不知说些什么,只顺着沈琼华的眸光入眼一片绚烂。
温言与慕歌青真气畅行血脉,烦闷尽退,五感渐次回复,睁得眼来,却见沈琼华与祝归时两人满面肃凝,直望着山下不言不语。温言拉过沈琼华的手,轻轻捏了下掌心处,“怎么了?”
“阿言,我们一路行来,所看所感,俱皆是百年前那人的情深,”沈琼华偏头倚在温言肩上,淡淡道,“我猜了些事情,只是想一想,便觉遗憾。”
缓了几分气息,沈琼华轻言细语将方才与祝归时所言简短地说了,静静良久,温言轻道,“依着那人的用情,你所思所想,应是相去不远。我们如今万策难施,不如便等上一等。”
总算是有了些许希望,几人心神稍松,倒是有了几分赏景的兴致。慕歌青起身望了山水雅色半晌,忽道,“若如沈琼华所言,钟景云当真是疼极了自己的心上人。”
祝归时看他一眼,“怎么?”
慕歌青向着他走近两步,笑道,“害人防人,阵法机关初初立得总是要占了一样。钟景云若要防着人,山脚处便该立了阵法,可他偏要寻了半山中这样一处视景绝佳的地方,立了道不动不破便保人安然的阵。”
祝归时点点头,又问道,“为什么?”
慕歌青一愣,像是未曾料到这人会如此一问,他本以为话至此处,钟景云的心思已是几近昭然。
温言淡淡接道,“阵法不仅仅是用来防人的。想来更多是为了心尖上疼惜着的那人吧。”
祝归时闻言,忽地忆及昔日一同寻着还魂的路上,温言与沈琼华自定了心意起始便不曾分离过久,曾有一日他问温言怎的两人竟腻成这般模样,温言难得不是淡淡语意地答他,“情思深刻,舍不得分离。”
一念及此,再看这楚天秀地,便觉着是懂了几分钟景云的心思——行至半山处,合该是累了。有情人分别日久,得以相见定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瞬时即到人眼前。他舍不得那人劳累,在半山处建了一处机关困着他,要他歇着,又忧心那人枯坐无聊,特意选了处景致入他的眼。
祝归时心间思绪缠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左思右想,何言何语论及此人此情都嫌轻了些,最终便只是叹了叹气,转了话风,“也不知要在这里等上多久。”
话音才落,温言倏地起身,真气集凝,将沈琼华护在了身后,一旁的慕歌青与祝归时亦是提气擎剑,神色肃然地定定看住前方。沈琼华探出一颗头,屏着气息使劲探听一番,终是闻得了那丝丝细响——不知是什么柔软物事轻轻踏在雪地上的声响。
四人严阵以待,短短时刻里思绪百转,隐隐是做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那声响愈发近了,最终停息时,四人终于瞧清了那东西。
一只通身雪色皮毛的虎。
那虎稳稳蹲坐在四人面前,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蕴水,一眼瞧去,平和静静,倒是没什么恼怒攻击的意味。周身夹着暗浅虎纹的雪色皮毛在红阳下散着莹光,如梦如幻,直教沈琼华生了上前磨蹭一番的念头。
寂寂片刻,祝归时忽道,“沈琼华,它看着你呢。”
沈琼华心头一惊,定眼望过去,见那虎果真是在瞧着自己,“怎、怎么了,我没做什么坏事,”言罢噤声,挣扎许久又道,“我从前行走江湖时常扯些谎话,可实是为生计所迫,后来在秋梧山庄还伤人杀人……”
念念叨叨,什么芝麻小豆的事情都讲了干净。
温言忍着笑意轻轻抚了抚沈琼华的唇角,低道,“你与它说这些做什么?”
沈琼华不及答话,忽见雪虎偏头瞧了瞧他,张嘴打了个哈欠。锋利獠牙森白着映入沈琼华眼中,教他心头又是一颤,“那它盯着我是做什么?”
慕歌青与祝归时早便在一旁笑作一团,祝归时更是揶揄道,“沈琼华,你是不是偷了它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沈琼华急急摆手,又对着那虎连连说了几声“没有”,又道,“我从未到得此地,也没见过它,遑论偷它的什么东西。”
言罢,倏地忆及此地是钟景云所设机关阵法所在,自是秋梧之主的地界,当即探手入怀,取了一只锦袋出来,将里头的物事倒在了掌心,满眼无辜,“我拿了钟景云的玉簪子。”
祝归时正要笑他什么都信,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