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和初次见面相比，评价提升了不少。明明还没有交出成品，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树人端起像是宝石般的玻璃杯，上头有着耀眼的蓝色和金色。
「里头是和前些日子一样的蒸馏酒。要深入谈话，酒精是必需品吧。嗯，从亚尔佛列特打来的电话中，我也猜到了大概。」
「……那我就不客气了。」
嘴巴接触到玻璃杯的瞬间，嘴唇彷佛被烫伤一样，「生命之水」缓缓地流进喉咙。树人的酒量绝对不差，但今天因为紧张，所以眼前晃了一下。
「小心点比较好。嗜好，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爱好的美学。欠缺美感，就会丧失玩味的资格。如果觉得危险的话，就不要再喝下去。」
「为何……会知道呢？」
「嗯？」
「因为你只看我的表情，彷佛就知晓了一切。」
树人老实地陈述感想，威廉为他的惊讶温柔地瞇起眼睛。虽然不可否认，从他的表情中感受到有一半以上是因为有趣，但剩下的都是纯粹的好意。
「被人如此率直的提问，也不坏嘛。」
「威廉先生……」
「好吧。不管怎样先说说看，你的英文虽然结结巴巴的，但比之前聚餐时还流利许多。适应力强，脑筋动得快，每次见面都会有新发现，真是有人愉快。为你而腾出时间，之后可要有我愉悦喔。」
总觉得说话方式有人在意，威廉优雅地喝光杯中的酒。
秘书不知何时已离开房间，树人终于注意到自己和他两人处在密室之中。
「你……全都计划好了吧。从一开始突然指定外拍地点，到概念设定为『高贵』，还给这些变动加上足以说服人的理由……」
「太迟了，瑛介。我本以为你会更早察觉到的。」
彷佛在责备半信半疑的自己，晋直挺挺地看着自己。
「我去托利多，是基于小小的好奇心。自从我知道你选择西班牙来拍摄竞赛用的作品后，就突然想见你。我们分别了至少七年，在做出完美的亚洲版作品、双方都成熟的现在，即使是过去的旧识，我也得极力压抑内心的起伏才能平静地跟你说话。」
「所以说，为什么……」
「是你不好。」
微微撇过眼神，他说出意想不到的话。自来到瑞典开始，瑛介就和晋两人见过面说过好几次话，可是完全看不出来他对自己还有任何情感，所以眼前的他简直就像别人。
「你这个男人，真是个呆头鹅，阔别七年再度相见，脑袋里却满满都是『jet』。就连听到我担任宣传的负责人，你也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对，讲白一点，你只想着要如何拍树人而已。」
「热心工作是很不错的事，这点，我并不打算责备你。可是，你却打算将和我的回忆之地涂抹上『jet』，不，那并不是我责难你的理由……但是……」
「……」
「我不能原谅的，是你选择托利多的动机，竟然和过去毫无关系。」
说话的声音自始自终都很平淡，但光是这样就足以让瑛介醒悟到晋所受到的屈辱有多深。的确，会选择在托利多拍摄树人，只是因为那是自己所爱的城镇。熟悉当地也是其中的理由。总之，那并非是意识到跟晋度过的每一天而做的选择。何况，想用现在的恋人覆盖辛酸的回忆，这种感伤的理由根本不存在。可是，彻底无视到这种地步，对缅怀过去前来见自己的晋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侮辱。
「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了。我并不是基于报复的心态才变更外拍地点的，而是因为『dora』公司原本就打算将第三波的宣传扩展为世界共通的主题，我被这么要求时，脑海就浮现了『高贵』这样的概念。我只是单纯地不希望你选择托利多，那个城镇，对我来说是特别的场所。所以，我多少使了一点强硬的手段。」
「晋……你……」
「怎么了，瑛介？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话说到一半就故意停顿，晋微笑湿润嘴唇后才继续。
「你喜欢这样的我吧？」
「…………」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顺着自己的yù_wàng采取直接的行动。曾经，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人。自那时起我就没有改变，你的本质应该也一样。」
「晋……」
「残酷、任性，对自己的行为毫不迷惘。你对那孩子来说，是个负担过重的恋人。」
对树人来说负担过重——这句话，自然地让瑛介的脑海里浮现出在「森林的火葬场」所发生的冲突。跟不上你们两人。树人说的这句话，里头灌注了不得不说出口的难过与痛楚。
「树人打算辞去模特儿一职吧？不管有什么理由，取消接下的工作都不能称之为专业。可是，我知道，把那孩子逼到这种地步的……是你。」
连珠炮似地说完，晋挪近身体，他轻轻夺走瑛介夹在手指上的香烟，满是怀念地拿到自己的唇边。
「所以说，瑛介。」
吐出长长的烟雾，晋有声音缠绕着诱惑的气息。
「你不想……和我重修旧好吗？」
沉默，究竟还要持续多久呢？
房间内醒目的地方都没有时钟，所以树人只能用无依无靠的心情瞄向威廉。可是，自他说了「不管怎样都先说说看」这句话后，他就一直用游刃有余的微笑等待外表看不出痛苦的树人开口。「那个……是有关竞赛的事。」
一直沉默下去，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