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道:“我不喜医毒之术是其次,凤凰楼早就定下规矩,但凡习了赤水玄珠谷的武功,决不可再习毒术。清明,你若有兴致,向钱兄学学医术便罢,不准沾惹毒术。”
钱春张大了嘴,道:“这是为何?典籍秘诀都在凤凰楼,反倒不许修习?”
凤玄道:“前辈曾有遗命,那些总是害人之物。”
钱春点了点头,但想起那神妙毒术,心头总不免痒痒的。
三人仍旧赶路,渐近正午,钱春指著前方一处茶摊道:“凤兄,我们不妨过去歇一歇、喝口水。我瞧那边有几个江湖中人,听听他们在说什麽,不知近日江湖上有什麽响动。”
凤玄点头称是,三人便下马入内坐定,果然听到几人在聊天:“马大哥听说那件轰动天下的大事没有?”
“朱大哥说的是孟家二小姐成婚?”
“马大哥居然不知道!不是孟家二小姐,魔教教主成婚!”
三人在旁喝茶听著,齐齐吃了一惊,凤玄与杜清明一齐看向钱春,钱春压低声音道:“我同你们在西域,怎麽会知道这件事?”
三人留神去听,听那“朱大哥”续道:“这事儿在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你竟然不知道?魔教广派喜帖,略有名号的人物便可收到,言道自家教主与广陵剑派的少侠卢良成亲。”
钱春叹了口气,小声道:“果然如此。”
杜清明惊讶道:“竟然如此?”
凤玄摇了摇头,道:“欧阳掌门只怕气得不轻。”
钱春道:“这样也好,欧阳掌门生再大的气,总好过广陵剑派上下遭殃。两位有所不知,我们那位教主哪,脾气实在是有点儿……卢少侠与他在一处,听得最多的只怕便是‘我灭了你们广陵剑派上下’。”
杜清明道:“贵教主果然……果然威风霸气。”一面看了看凤玄,心想若是换了自己,凤玄却没什麽能拿来要挟的,但自己若是整天听凤玄说“你不听话,我便宰了你”,只怕日子也不太好过,不由得同情卢良。
钱春却微微一笑,捻著小胡子道:“教主在别的事情上头吃了亏,讨几句口头便宜找补回来,那也无可厚非。”
凤玄微笑道:“原来如此。”他想了一想,殷勤道,“既然教中出了这等大喜事,钱兄不须拍马赶回去庆贺?若是贵教主日後思量起来,钱兄居然没有到场,算起旧账来,那可不妙。凤某也不免心中不安。”
钱春瞪眼道:“庆贺不急,我跟你回去拿东西是头等大事!”
凤玄微笑道:“也好。”
不久到了凤凰楼,杜清明牵著马立在台阶之下,仰头看著那长长的青石台阶,两旁的海棠树结了果,红彤彤地惹人喜爱。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伤感,一时悄立无言。凤玄将钱春视如无物,伸手把杜清明搂入怀中,道:“怎麽不走了?”
杜清明也抱住了他,道:“师父,我以後再也不离开你。”
凤玄亲亲他的头发,道:“这就对了,我们进去吧。”
杜清明抱著他只是不肯放手,凤玄也就不再催促,一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抚摸他肩头,抬手将一片落在身上黄叶拂去了。钱春等得不耐烦,咳嗽了好几次,凤玄只当没听到。
此时忽听得脚步声一阵纷纷乱响,随即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属下林雁,恭迎楼主、少主。”杜清明松开了手,转头去看,却是林雁、卢青二人带著凤凰楼上下出迎。
卢青也上前行礼,道:“楼主一切可好?”
凤玄点头笑道:“都好,各位辛苦。”携了杜清明的手,举步拾级而上。
钱春匆匆跟在後面,叫道:“喂,还有我!”
钱春急不可待地要拿到毒术秘诀,凤玄对林雁、卢青二人吩咐几句,便带钱春去,杜清明自然也跟著。三人走顶层,凤玄从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将门锁开了,推门便中千层万卷,迎面一股淡淡的书纸气。正中墙上挂了一幅画儿,画的是一名秀丽少年,坐在一棵桃树下读书,小桃枝上初试春风,轻染胭脂,不远处流水脉脉,一派恬淡安宁。这画儿笔法极是出色,更教人觉得笔下含情,只不知为何在正中滴了一滴朱砂。
杜清明从前见过这画儿许多次,一年前得知了师门渊源,这才留神看了几眼,问道:“这画上的就是那位赤水玄珠谷主麽?”
凤玄还没答话,钱春接话道:“这个是谷主的大弟子,他什麽都学到了,剑法、医术、毒术一样不落,却没自己自己开宗立派。”
杜清明道:“他不该继任谷主才是麽?”
钱春挠了挠头,道:“说的也是,不知道为什麽没有,赤水玄珠谷只传下来我们两个分支。听我师祖说,这位大弟子始终陪侍在谷主身边。”
杜清明点了点头,又奇道:“那为什麽将他的画像挂在这里?”
凤玄开口道:“因为那位谷主没有图貌传世,只有这张画儿是他的手笔。”
他跪下大礼叩拜,磕了三个头,上前将画轴轻轻托起,握住一端旋开,原来这画轴竟然是中空的。凤玄珍而重之地从中取出一卷丝帛,轻轻展开,只见那丝帛上一色清秀的蝇头小楷,写得密密麻麻,当先一列便是“惊鱼剑法二十式并二百四十三变招”,惊鱼剑法之後,便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口诀,“进一退五”“逢八变六”之类,猛一瞧上去倒像是打算盘,这便是钱春做梦也想著的解字之法了。
落款处笔迹一变,题著“赤水玄珠谷苏门安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