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抗刀光血影中活了二十多岁,还真没见过哪个文弱书生能露出这样骇人的神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一介书生,还从没写过‘苟且’这两个字!”公孙策一字一句地对蒋抗道,瘦削的肩背上仿佛镇着千斤重,“雁门关内外百万之众,谁的命不是命了?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我今天既然站在雁门关的这道城墙之后,那么这条血肉之躯也将同你们一样寸步不退!更何况……”
“你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宋第一聪明人!”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时间:
戥子[名戥秤,是一种汉族劳动人民发明的衡量轻重的器具。属于小型的杆秤,是旧时专门用来称量金、银、贵重药品和香料的精密衡器。
“上声”即是第三声。
第21章 敌袭其二
雁门关西北城楼之上,笔走龙蛇地写着“宋”字的大旗随着浸泡过烟灰的狂风猎猎而动。
在身后持刀步兵的保护下,众多弓手已经就位,纷纷举弓搭箭,静候在原地。
再往后站着的是几个留守雁门关的副将军——他们跟着庞统多年,也培养出了一身身先士卒的习惯,每当大战来临之际,坐在中帐里已经无法安心,非得都凑到前线督战。
只不过此时,这几个副将正无奈地看着那个“刺头”——硬是挤上了城楼的公孙策。
李军是几个副将里面最了解庞统的,知道他对公孙策的看重非同一般,尤其是统帅出征前还特意叮嘱了要保他安全……此刻就更是感觉一颗心上蹿下跳。
他回手一拽蒋抗,低声问:“怎么回事?”
“大人义正言辞的,我劝不动他……怎么办?”蒋抗没能意志坚定地拉走公孙策,刚感觉自己无知无觉地被坑了一遍,就受到了这样的责问,更无措了,“而且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么……”
李军扶额。
“中郎将大人,敌人将至,您不如还是到关内回避一下吧?”张晋将军性格比较直,再加上确实也有些根深蒂固的武将对文官的偏见,见左右同僚犹豫半天开不了口,就干脆直接说了。
“众位将军,我现在不过一个顶了官衔的草民而已,不必如此客气。”公孙策对他们摆了摆手,不置可否地突然转了话题,“张晋将军是吧?我记得真宗时澶州的那一仗,张环将军在前线以伏驽射杀了萧挞凛,使得辽军士气受挫。那位是……?”
张晋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答道:“是我的父亲。”
“久仰!”公孙策俯身,朝他拱手道,“先一辈的瀛洲季延渥将军,澶州张环、周文质将军,都是能够以一当万的骁勇神兵。他们与力谏亲征的寇相等人一道,文武如雨,皆负丰功懋烈。”
“在下受先天所限,无法肩挑手提,但好在满腔血还是热的。虽不敢说效仿先辈们舍生忘死,可正当燃眉之时,又何至于畏缩不前?”
张家满门豪烈,张晋本人也是从小奉先辈为尊,几代人的“经验”积累下来,对那些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在层层堡垒里拖后腿的酸儒们十分没有好感。
旁边那些副将也同样。他们本以为公孙策也逃不开这点,但听了这话,顿时都对他刮目相看。
张晋立马笑成了个大佛陀:“失敬!此等气魄,我等实在佩服!”他拍了拍李军的肩膀,“之前就听说公孙大人聪慧非常,不如让他留下来当个临时军师吧?”
“对啊李头,公孙大人不还把潜伏多年的药局奸细抓出来了嘛!”
“还是个什么第一聪明人是不是啊?肯定很厉害!”
……
李军一个头变成两个那么大,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要去办个暂住证才能寄居在脖子上了。
“我说大人,这里是第一线,刀剑无眼的……”李军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公孙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转过头来瞟了他一眼,小声道:“哦,刀剑无眼怎么了?”同时还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了一把匕首,放在手上掂量着把玩。
李军和蒋抗忍不住一哆嗦——要是真动手赶人,这位怕不是要给他们表演一场就地自/杀吧?
遭受“眼神谴责”的某人挑起嘴角,对他们露齿一笑。
这种嚣张又欠打的态度,居然跟庞统简直如出一辙!两人在心里咬牙切齿,即便统帅长年吊着一副“菜刀眼”,见谁剁谁,此刻也比这个眉清目秀的公孙大人强多了!
庞统在遥远的最前线捂住口鼻,闷声打了一个喷嚏,赶紧甩甩头,对后面的人做了一个“前进”的手势。
他穿着从头黑到尾的夜行衣,正带着一小队精锐人马夜探西夏大营。
比起那几位暴躁的副将来,庞统坐镇中军多年,自然更加理智一些,可这也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憋着一股火气——李元昊这孙子,真是不出关则已,一出关必遭人唾弃!
不过坐以待毙不是庞统的风格,与其空等,不如先出手一探!
今夜时机恰好,月隐云后,天色极暗,风卷过枯草石块的声音掩住了人的脚步声。一行人刚好借着这点天时从侧方靠近了西夏驻扎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