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看去,这一片大大小小的圆形帐顶绵延数里,足有上千之数。
“他们这算是倾巢而出了吧?”有人吃惊道。
庞统看着也觉得奇怪。党项族人少,前线作战偏好狡兔三窟,兵力比较分散,哪有这样一窝囤聚的时候?
“将军你看,那里好像守卫特别多!”
营帐之间点点火光乃是巡夜的哨兵,他们平均地分布在各个营帐周围,恰好形成了一道比较稳妥的防线。而其中又有一处与众不同——那里火光格外密集,重重地围成了一个圈。
依照惯例,这种地方都是囤积军需用品的。
庞统:“咱们去看看。”
众人动作迅捷地翻下小坡,避开成群的巡逻士兵,深入西夏军营中去。
跟着庞统的这一拨精锐有五人,是专供统帅调遣的昼伏夜出特别行动组,都是一些天赋异禀的人才,尤其都是轻功上的好手,因此从其他部那里得了一个花名“猫头鹰团伙”……其实就是专管夜袭、夜探的。
几个兔起鹊落,他们就已经到了火光密集处的边缘,在林子里隐住身形。
这片区域不大,但是守卫约有近百之数,而且分布十分不均匀,半边多半边少——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庞统正观察着面前一个哨岗的交接班情况,余光瞥见旁边有人摘下了蒙面罩正在嗅着什么,就轻声问道:“灰鼠,怎么了?”
“有怪味道。”灰鼠是个样貌平平的中年人,鼻子到下巴的部分有点朝外凸,形似一只缩头缩脑的老鼠,而且此人嗅觉也如同鼠类一般十分灵敏,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像是……火/药的味道?还挺浓的。”
“火/药?”庞统皱眉。
“将军,让我去看一下吧。”另一边蹲着的玄鹰自告奋勇道。
庞统思索一会儿,冲他点点头——玄鹰身形瘦小,天生骨头就比旁人轻,论及轻功是五个人中最好的。
其余还有碧蛙、苍蝠、朱蛇三人。
碧蛙还是个半大少年,善于模仿他人声音。苍蝠已过不惑之年,是探测地形的一把好手。朱蛇是其中唯一的女人,长得还算清秀,不过平日里就喜欢倒腾那些叫人头皮发麻的毒虫毒草。
五人长年同进同出,自是养成了一番特别的默契。只见玄鹰比了个手势,朱蛇不知道从哪儿就捞出一只黄鼬来——其他几人瞬间在面罩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十分顺手地扔到了不远处正在守夜的两个卫兵身后。
黄鼬可能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脾气大得很,不仅在哨岗里上蹿下跳嗷嗷乱叫,还撅起屁股释放了一阵“剧毒气体”。
“呕……”卫兵们在这冬夜里就有点昏昏欲睡的趋势,被这么一吓再接着一熏,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捏紧鼻子赶紧四下逃窜。
居功甚伟的黄鼬把守卫圈撕开了一道七零八散的口子。
玄鹰抓准机会,从这些还晕着的西夏兵中间“滑”了过去,也近距离地享受了一把“剧毒气体”,身形居然一个踉跄,不过好在是没被人发现。
苍蝠沉痛道:“太惨了。”
碧蛙也说:“是啊,幸好不用我们去。”
灰鼠在一边被臭得已经翻起了白眼。
庞统:“……”
由于前几年还算太平,庞统平日很少和这名声在外的“猫头鹰团伙”合作,从没想到自己还需要面对这样无言以对的情形,只好端起了高深莫测的架子。
等了一会儿,朱蛇突然道:“啊,还得再来一次啊。”她从腰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纸包,撕开往地上洒了点无色无味的药粉。
没过一会儿,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的黄鼬突然从犄角旮旯里又窜了出来,吓得几个有了心理阴影的卫兵赶紧晕头转向地跑开。
傍树旁观的几人眼疾手快地捂住鼻子。
玄鹰趁着一片混乱,怀里揣着个小布包溜了出来。他的轻功确实毋庸置疑的好,几次几乎是贴着卫兵的背闪了过来,却没有被他们发觉,还只当是有一阵风吹过去。
庞统问他:“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玄鹰脸色有些白,不知是冻的还是臭的。他也没顾得上埋怨朱蛇胡闹的举动,赶紧哆哆嗦嗦地展开布包给庞统看:“将军……咱们来这一回,可真是太对了。”
展开的布包里,赫然摆着一颗封住了引线的轰天雷。
几人都瞬间变了脸色:“轰天雷……”
“有多少?”
“里面守卫太严,我没能仔细看。”玄鹰给他们比划了一下,“不过堆了大概有这个营子的一半那么多。”
灰鼠嗤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味道这么重,敢情这一帮野狼在囤过冬的粮食呢。”
“堆了这么多轰天雷,他们还真不怕把自己给炸飞了?”碧蛙摇头。
“有一半是放置粮草的,附近燃着明火。放轰天雷的这边明火很少,守卫也都是摸着黑巡逻的,应该是怕不小心引燃了。”玄鹰面色紧张,“将军,怎么办?”
“既然来都来了,”庞统眼里露出一点戾气,冷笑道,“不如就给他们送一份大礼。火折子都带了吧?”
众人点头。
“就地分散,以响箭为令,咱们去炸了他的大本营!”
“将军慢着!”苍蝠资历较老,算起来还是庞统的前辈,赶紧拽住他劝道,“太危险了!烈焰无眼,您本来就不该亲自来这里的,若是有什么闪失……”
“无妨。”庞统一摆手,面罩上的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