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上,垂眸宁静地看着她,就像一具死尸似的,什么动作都没有,任由她抓着我的手。
“小祝……”
过了很久,我才淡淡地,声线毫无波澜地开口,慢慢说出一个字:“……好……”
这是程维的家,我知道,若是他想拦着我,不让我离开,那么即使做再多的挣扎都没有用。
可是我本能地感觉到,他并不会阻止我走。
这些天和他在一起,历历在目的都是他高大,却日渐消瘦的身影。那张英俊依旧的脸庞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狠戾决绝,望着我的时候,眼底有些小心翼翼地,甚至可以说是伤心的神色。
虽然有些偏执地可笑,但我隐约觉得,他是真的不会再伤害我。
我在他挺拔的身影里看到了疲惫,在他本该年轻傲慢的眼眸里看到了老态的软弱。
这个时候,我甚至会有一点点心疼他。
他和我付出的青春一样多。
一路上梁舒榕都在和我说话,可我并没有听进去。没有仆人或是保镖拦住我们的去路,他愿意把我从这个牢笼里放出去。
我很早之前就觉得,当一个懂得如何放手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如何珍惜。
可是当我们学会了放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我也好,他也好,那些本该好好珍惜的东西,都随着过去种种,再也回不来了。
穿过重重叠叠的紫藤萝花架,走出了别墅大门,梁舒榕的车就停在外头。正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急促地跑步声,我回过头,看见程维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的头发被吹的乱七八糟的,眼眶也微微有些发红,很是狼狈的样子。他似乎是不敢靠近我,怕自己一过来,我就会嫌恶地转身离去一般。
他只是停在十步开外,很渴望,又隐忍着不再迈出一步。他只是那样看着我,困兽一般的表情,好久好久才开口,轻轻喊了一声:“小霖……”
他的声音很嘶哑,在冬日萧瑟的风中可以说是微不可闻。
然而我却觉得,心脏仿佛被鼓槌擂中一般,震颤得厉害。这些年以来,心疼他,原谅他,已经逐渐成了我的习惯,可是我知道,这一次不再是简简单单一个习惯,就能弥盖去那些伤疤了。
“小霖……”他还是那样轻轻唤着我,有些渴望,但更多的是难过。
“你他妈干什么啊?还想揪着他不放?”梁舒榕并不明白我们之间的事情,柳眉怒竖地嚷了起来,“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他欠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待他?”
程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只是看着我,深刻的眉弓下那双褐色的眼眸一直都在凝视着我。
我生怕他在梁舒榕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仓皇地摇了摇头,拉开车门就想上车离开。
“小霖……”他按捺着微微颤抖的声音,然而仍旧是哽咽着的,“你为什么……要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呢?”
你为什么要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呢?
我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颤,握紧了拳头,指甲却陷入掌心,痛得厉害。
——他逃走了,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明明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原原本本的把那些事情回想起来。
可是那时,不管是的我也好,还是他也好,为何还要那么傻地欺骗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呢?
梁舒榕外粗心细,看着我神情恍惚,答非所问的样子,便就不再执意追问我,她的善解人意让我稍稍地松了口气。
她替我收拾了许久不用的房间,临走之前,她对我说:“小祝。以后不要再和那个人来往了。他很危险。”
我没有说话,梁舒榕以为我是不肯答应,稍微有些着急:“你还想和他有交集吗?你看看你自己,你都成了什么模样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被他给弄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抬起眼帘,微微地笑了,笑容却有些虚弱:“如果我死了,你替我收尸么?”
梁舒榕一噎,半晌才负气道:“祝霖,你别那么自暴自弃好不好?!有什么事是挺不过来的呢?”
“……”
“别再作践自己了,离他远一点,再也不要和他有接触了。”她顿了顿,眼眶略微有些发红,“如果你死了,我会难过的。”
“……”我静静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梁舒榕轻声说:“我不想让他继续伤害你,小祝。我很在乎你。”
其实后来想起来,这算是梁舒榕第一次和我吐露心声,要让一个女孩子主动说出“我很在乎你。”事实已与告白无异。
但是那时候的我,真的是心力交瘁,并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妥。很多年后我会想,如果当初我及时地察觉到了她的心意,并且在我们都能控制的局面下加以阻止,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有所不同呢?
我合上了眼帘:“……谢谢你,梁舒榕。但是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去找程维了……”
梁舒榕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
我睁开眼睛看着她:“他真的会杀了你。”
她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客厅里站了很久。房间在之前已经被梁舒榕整理过了,属于夏志英的东西都已被全部带走,屋子里空荡荡的。
这是他出国之后,我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很多事情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似乎是我刚刚把夏志英送走,然后一个人回了家,什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