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于心不忍。我简直就要回头去面对他了。
可是闭了闭眼睛,终于还是按捺住了这种冲动,沉声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的事,就不劳程先生费神了。”
说完就拖着疼痛难忍的双腿,一步一步,踉跄着往玄关走。
该死的,这套公寓为什么这么大呢?从旋梯口到玄关,每一步都像是有迟钝的斧子在砍着膝盖,随时可能力气不支摔倒在地。
之前就已经受过伤,做过复健的腿又开始可怕地剧痛起来。
我简直想停下来蜷起身子抱住双膝,结束这漫长的煎熬了。我一直都很怕疼,可是,我更怕成为令那个男人厌弃的负担。我不需要他赶我走,不需要他对我彻底腻味。在他完全把面具摘下来之前,我就会自己仓皇离开。
我还想记得他温柔的样子。
背后的目光万分扎人,我如芒刺在背,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一步一步朝门口挪去。冷汗顺着额头的弧线流下,冷不防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疼的咸意。
终于站在了门口,我低低舒了口气。推开门之后……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吧?
我这样想着,抬手按上了门把。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按在了我的手背上,细长苍白的五根手指头却蕴藏着惊人的力道,一点一点地,把我的手掰离冰冷的门把,完完全全地,握到了自己宽厚的手掌中。
我僵住了,任由那个男人从后面单手搂住我的腰,把我带进怀里,握着我右手的手掌也慢慢收回来,贴在腰腹处。
彻彻底底是受制于他,被他包拢的姿势。
可我却丝毫没有安全感,反而像进了牢笼陷阱的困兽,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不要动。”他闷声闷气地说着,下巴抵着我的肩窝,偏过脸来埋在我的颈侧,“我不想让你疼……”
我闭了闭眼睛:“那就放开我。”
演戏有什么意思?我又不会到外面大肆宣扬程维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流氓,何必还要这样逢场作态,不累吗?
“小霖……”
“放开!”
这男人听不懂人话,竟然搂得更用力了。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简直可以感受到他沉闷有力的心跳。
我咬牙切齿:“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
“她是我妈。”
轻轻的一声,我却一下子愣住了。
程维趁我不再激烈反抗,松开了我,掰着我的肩膀将我转过来,面对着他。
“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是我妈妈。”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笼着我有些冰凉的双手,轻声说:“她……她要来t城,我只能骗她,而你……我怕你多想,所以……”
他不安地咬了咬下唇,十分孩子气的一个动作。
我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逐渐让心境平复下来。他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躲闪狼狈,犹如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家伙。我最终叹了口气,抬手帮他把额角边凌乱的碎发捻到耳后:“程维,你以前从来不说谎的。”
“……对不起。”
“……”
“我很在乎你……但我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叹息着点了点头,理着他碎发的手逐渐上移,没入他柔软乌黑的头发中,轻轻揉着。我意外地看到这个雄狮般孤傲强大的男人,他的眼眶在黑暗中逐渐有了些湿润潮红。
手上的动作略微顿住,隐约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我犹豫着问:“程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默然无声地凝视着我,我没有催促也没有逼迫他,只是在他的凝望下安静地站着。
我知道他会把真相告诉我。即使不会,我也不想去勉强他。
这种事情和感情一样,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旁人是强求不来的。
过了好久,他嘴唇轻轻开合:“……我妈,她这些年身体都不是很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还是冷静的,但手却略微有些颤抖。他鲜有的不安与弱势反而让我平静下来,我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到沙发边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你慢慢说,我听着……”
程维闭了闭眼睛:“自从我爸走了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前些日子查出了胃癌中期,我在她老家买了套别墅,一直让她在别墅里静养着,那里的空气比城里清新很多,环境也好,周围的邻居都很熟悉,我让私人医生监护她,希望她的病情能有所好转。”
“她挂念我,时常想到t城来看我,我知道自己亏欠了她很多时间,这些都是用钱弥补不来的,可是我没有办法……小时候家里穷,她任劳任怨地照顾我,吃了不少苦,现在我赚了钱,该轮到她享福了,可她却……”他抿了下嘴唇,没有说下去。
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最后一次见程维妈妈的时候,她哭着说我害了她的儿子,把我们赶出了家门。
可是现在突然提起她来,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她对着我哭骂的样子,能记起来的,竟是她温柔慈祥地站在早餐桌前,微笑着让我多吃一些的场面。
“她最近身体稍微有些好转,就一直跟我说想来t城,可我不能让她住在家里……我怕她看到你之后,会更加承受不了。”他顿了顿,接着道,“这些年,她一直都希望能看到儿媳妇,尤其是查出癌症后,一有机会就会对我说,希望在她死之前能参加到我的婚礼……”
他抬起头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