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门主病亡之事终于纸包不住火,传到江湖上,众人在短暂的惊愣之后也了然地点点头,祁门主已多年未出徽州,祁门大大小小的事早由少主祁欢喜接手,按如今局势看,不过是祁欢喜名正言顺接手了祁门,并未引起多少猜忌声。
也正是因为这样名正言顺的理由,让许持始终想不透其中究竟是不是有猫腻。
他掰着手指头列一二三,一,祁欢喜是名正言顺的祁门继承人,他没必要篡位;二,祁门主病笃之后祁门所有实权都落在他手中,他在徽州可谓只手遮天,根本没理由去做些小动作;三,他是段无量的好友,虽然段无量口头未承认,但一来徽州就居于祁门,与他关系甚笃,许持想当然地认为这二人是朋友。
段无量何许人也,江湖上但凡拿过刀耍过剑的人都知道他是仅次于武林盟主慕容吟的仁厚大侠,浩气凛然,正义不屈,这样的人,又怎会结交小人?
种种现象都表明,祁门主的死亡完全是自然死亡,他现在既不能开棺验尸,又不能把祁欢喜绑起来拷问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略显焦躁的往沈禄的院子走去。
按说以往,只要听到自己回来的消息,阿禄总会提前好几天就做好准备等待迎接自己,许持走在冰冷硌脚的石子路上心情颇为复杂,自从师弟表白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如同架起了一层厚重隔膜,原本好好的师兄弟非弄的对面相见不相闻。
若真要一同回山,这路上可要怎么交流,多尴尬。
他脸绷得紧紧的,轻轻叹了口气。
沈禄就坐在院子里,原本青松翠玉枝般的青年此刻如同蒙了尘的浮尘,无精打采,双目无神,在石凳上也不觉冷,抬头默默注视远方苍穹,与周身一切都不相溶。
许持双拳紧紧握起,稳住身形向院内走去。
“阿禄。”他轻声喊道。
沈禄身形微动,慢慢转过身,看向许持的瞬间眼眸中惊现一抹欣喜,却又转瞬滑落,恭敬地起身喊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许持垂下眼皮,嗯了一声:“来知会你一声,我们明天一早动身回山。”
说完,他看了眼沈禄。
本该是沈禄一直最期盼的事,他如今却很难做出开心的表情,沈禄似是知道许持此番前来不仅是通知日程,还是要兴师问罪的,他直接说道:“是阿禄疏忽,未能照顾好祁门主。”
这让许持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眼。
“其中难道真没什么猫腻?”许持艰难地看着他,只要沈禄说出一丁点古怪的地方,他立刻掘地三尺也要查出背后的阴谋。
他直觉,若是祁门主的死因蹊跷,追查下去必定是一桩大事。
而沈禄却摇了摇头,双拳在背后握紧道:“没有。”
许持深吸一口气,紧紧注视着自家师弟平静的面容:“你为什么要骗大师兄?”
“我何时骗过大师兄?”沈禄微微睁大眼反问。
“祁门主死因蹊跷,我让你留在这里就是保护祁门主,观察祁门异动,可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却和我说没有猫腻!”许持压抑不住心头怒火,接近失控地朝沈禄大吼起来。
院外下人听见院内动静悄悄探头张望了几下,见似是许持在教训师弟,纷纷避之不及地走远些。
沈禄面对大师兄的雷霆神色毫不畏惧,甚至有些强硬地与之对上:“那依大师兄之间,这里面究竟有何猫腻?”
许持张张嘴,傻了。
他要是知道哪里有猫腻,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四处乱窜?
沈禄冷笑一声,忽的伸手拉住许持手腕:“大师兄,我说我没骗你,就是没骗你,我从来没骗过你,无论是这件事,还是我喜欢你。”
许持奋力耍开他的手转身就走,边走边面色铁青道:“莫名其妙!”
沈禄看着大师兄愤而远去的背影,恍惚片刻,跌坐在石凳上呆滞无言。
“对不起,这次……真的骗了你。”
他把脸埋进手掌中,接近哽咽地低声呢喃道。
“你师弟可能没有骗你。”段无量倒了一杯水,送到许持手中。
许持坐在桌边两眼无神地接过,懵懂地转过头:“难道佛爷不觉此事蹊跷?”
段无量不动声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阿持又为何那么确定你能保祁门主至某时?天道人命,从来都是算不清摸不着的。”
许持那叫一个憋屈,心里有一片资源却不能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只能咬牙道:“我就是能保证,祁门主绝不可能是自然去世,我既然能替佛爷解掉断长生之毒,替祁门主延寿几个月也是能做到的。”
段无量眉头微皱:“那除却去世的原因,你觉得此事还蹊跷在哪里?”
许持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并不能好好总结出来,绞尽脑汁地问道:“佛爷难道不觉得祁欢喜对祁门主去世的反应太过平静?”
段无量摇摇头:“阿持有所不知,欢喜自小便是这个性子,亲人溘然长逝之时他从来不会有任何大悲表现。”
许持皱皱眉头:“天生薄凉?”
“是后天养成,”段无量沉声道,“欢喜的娘亲是徽州一门大户小姐,知书达理,深得祁门主喜爱,结为连理之后几年也算和和睦睦,育有欢喜一子,可随后祁门主又纳了一房小妾,便是念仙的娘亲,自那之后欢喜就不如以往那般豁达开朗了,几年后他的娘亲郁郁而终,欢喜甚至都未落一滴泪。”
这倒是……和阿禄的处境有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