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悄悄看了他一眼。他这才注意到靳屿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块画板,后者正垂头认真地画着,嘴角似乎带着一抹笑意,原本冷淡的轮廓也因此变得柔和。
他不由地想,靳屿是在画他吗?他的脑袋虽然不能动,但眼珠子转溜得飞快,朝视线所及之处环顾一圈,又想全场模特只有他一个人,十有八九便是了。
想着想着,他原本苦闷的心情逐渐明朗起来。时间好像总喜欢跟人过不去,一旦伤心难过,就会觉得每分每秒都很难熬。而一旦开心起来,时间总是会过得特别快。就像现在这样,半个小时稍纵即逝。
沈晴方掐表掐得极准,刚好过了三十分钟便一声令下:“换个模特。”纵有许多人抱怨,但方鹿鸣哪还顾得上这么多,迫不及待地便从椅子上跳下来,然而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他的双腿早已发麻,突如其来的跳跃惹得一阵钻心的酸疼自他的脚心蔓延至腿根。他差点站不住脚,幸好后面突然出现一道肉墙即时托住了他,他才没有因此摔得四脚朝天。
靳屿并没有责备他,只是淡淡地问:“能走路吗?”
他表情纠结地看向靳屿,双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痛苦道:“能,但可能要缓缓。”他的双腿现在不得动弹,必须等这阵酸麻劲儿过了才能正常走路。
为了不妨碍他人继续绘画,靳屿将他的两只手圈在腰上,缓缓拖着他离开这圈人群中。方鹿鸣觉得实在有点丢人,将头埋在靳屿衣服里不敢再抬起头来。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狗剩懒得从客厅过来吃饭时,也是像现在这样,跟拖毛巾似的将它从客厅拖到厨房,只不过从狗剩变成他自己。他不由地想,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靳屿低头看着他红得滴血的耳垂,轻笑一声,说:“没人了。”
方鹿鸣如释重负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两腮红扑扑的,也不知是因为闷太久的关系还是因为害羞。而他似乎也觉得脸颊烫人,抬起双手又拍又捏,结果变得更红了。他皱眉思索一会儿,看到他手中的画板,突然两眼放光,期待地问:“你刚刚,是不是在画我呀?”
靳屿注视着他,半晌才点头。
方鹿鸣顿时笑起来,试探地问:“那,给我看看?”
靳屿毫无犹豫地将速写板递给他,他实在太过于兴奋,自行忽略靳屿眼底一闪而过的促狭。因此正当他兴冲冲地打开看时,眼前的画面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来,顿时让他的心情从高峰跌落谷底——靳屿并没有画他,而是画了一整圈正在低头画速写的人。他仔细端详许久,也没有在这密密麻麻的身影中找到他的存在。
他不满地抬起头,皱眉道:“你不是说画我了吗,我呢我呢?”
靳屿慢悠悠地抬起手一指,他循着方向看过去,险些没被气死。靳屿确实把他画在纸上,然而只吝啬地画了半颗脑袋,大部分的身影都被前面一个女生所遮挡。他把这个女生的动态、衣服褶皱画得尤为细腻,却将他这仅有的半个脑袋都简略、虚化掉。
方鹿鸣觉得自己被他耍了,如同一根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丧气道:“我以为你只画了我一个人。”
靳屿眼底漾起几分笑意,却故作冷淡地开口:“视角问题。”
方鹿鸣仍旧蔫蔫地“哦”了一声。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对方鹿鸣说道,与此同时指着后者手中的画板,又道,“这个你先收着。等我回来。”
难得出来一回,靳屿又变得格外忙碌,其实他有点好奇他究竟在做些什么,但他还是管住了嘴,摆着手目送他离开。
“哇,这是你画的吗?”他正在发呆,没想到手上的画板就这么被人轻松地抽走。
他不悦地转过身,却见韩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张画,嘴里含着一颗棒棒糖,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这时他突然笑起来,眼底像盛满星星一样亮晶晶的,酒窝愈发深邃,“哦原来不是你画的,是有人画的你。他是谁呀?把你画得真好看。”
方鹿鸣被他说得一头雾水:“没有画我呀,画的是全是......”他边说边朝韩凊走过去,目光转向那块画板时不由地愣住,随后慢慢睁大眼睛。
画里只有一个男生,他懒洋洋地蜷缩在一把椅子上,眼睛半眯半睁,浓密的上下睫毛拢成一团,由于画得格外细致的缘故,睫毛竟根根分明。他的嘴巴微张,而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当时电风扇正对准他的头顶扇风,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吹起来,却未料到只有头顶的一撮发丝不羁地翘得老高,就像是一根逆行生长的小草。
此时,他的喉咙如同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竟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六章
方鹿鸣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鞠橙橙,只在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听起过她。现在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他难免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的她比记忆里苍老太多,除却那眉眼还残留着昔日的风情,其余地方早已不见过往踪影——她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然变得花白,脸颊凹陷得过分严重,鱼尾纹、法令纹尤为突兀,而嘴角甚至还有未消退的淤青。
她在烈日炎炎的太阳底下等待很久,由于出门太急连伞也忘记带上,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她见到方鹿鸣走过来时,眼睛一亮,想迫切地走过去,又生生止住,似乎觉得自己太过狼狈,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方鹿鸣转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