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下课的间隙,坐在他前面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中午要吃什么,晚上要吃什么,明天早上又要吃什么。她们说话声音很大很尖,即便在闹哄哄的教室里也听得尤为清晰。
她们讨论好吃的,又开始议论起学校里那一只只野猫,说最近连续几天下雨,连去喂食的学生也没有几个。其中一个女生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它们过得怎样,另一个便安慰她,毕竟是野猫,饿了肯定会去觅食的,那个女生又说,可是这是学校,哪里有地方去找吃的,去食堂偷吃说不定会被阿姨叔叔打死。于是她们又决定中午到小卖部买些火腿前去喂猫。
又是一个星期五,他出校门之后,便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然而他跟踪的方法实在太过拙劣,靳屿很快就察觉到,还故意加快了脚步,兜兜转转带他绕了好几圈。
方鹿鸣亲眼看到靳屿进了一家理发店,待他走近后,隔着一面透明玻璃,他却怎么也看不到靳屿的身影。学校旁边的理发店建的都是小规模,一般就两个洗发位,两个剪发区,价格也便宜。这里面就几个人,却唯独看不到靳屿。
“真是奇了怪了......”他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奇怪什么?”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被吓了一跳,忙转过身看去,惊恐地看着原本该出现在理发店的人,此时却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因此连说话声音也结巴起来:“你......你怎么在这里?”
靳屿低头看了他很久,他怪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才听见他开口:“不是你跟我来这里的?”
他有种被人当场戳穿谎言的心虚,但嘴上依然狡辩:“我跟踪你做什么?我吃饱了没事干是吗?天上掉馅饼了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我才没这么空!”
靳屿安静地听着他说完,随后便不由分说地拽起他的手,带着他走进了理发店。
一进店立刻有小哥围了上来,热情地问他俩洗头还是理发。
靳屿摸了摸方鹿鸣脑袋上翘起的头发,说:“把他的头发染黑,再理个顺眼点的发型。”
方鹿鸣瞪大了眼睛:“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他避开理发小哥伸过来的手,说,“甭听他的,我发型好看着呢,不用剪也不用染。倒是我旁边这人,把他剃成光头就行,我出双倍的钱。”
理发小哥左右为难。
“你不是有求于我?”
“啊?”
“你找我的话去做,我就答应你任何要求。”
“真的?!”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瞳仁里好像藏了许多颗星星,惊喜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试探地又问了一句:“真的?”
靳屿点了点头。
方鹿鸣立刻欢天喜地地去剪头发了。
结果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
方鹿鸣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应,干脆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嘀咕着:“学霸就是不一样,到哪里都不忘记做作业。”
靳屿刚把数学最后一题解出,见有人推搡他,便抬眼看去——眼前的人与之前刚见面时完全是不同一个模样,原本那头让人啼笑皆非的发色全被染成了黑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皙,头发也不像先前那样杂乱,而是剃得清清爽爽的,露出秀气干净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得像是裹了层不沾灰尘的玻璃那样。
他打量了方鹿鸣一会儿,没有说什么,便移开视线,将作业整理好放里,这让方鹿鸣十分郁闷,暗自忧愁自己是不是变丑了,以前的发型多好看呀。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屈,然而他气可不敢对靳屿撒,只得狠狠地瞪了那个帮他理发的小哥一眼。
那个小哥正巧扭过头:......
方鹿鸣淡定地收回视线,而靳屿这时又走到他的身边,说了声“走”,他这才发现他已经帮自己结好了账。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靳屿走,后者突然停了下来,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还没反应过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嘀咕了句“怎么把正事给忘了”,随后对靳屿说:“跟我来。”
街道上种了一片英国梧桐与桂树,桂花的香味十分浓郁,方圆几里都能闻见。他们来到一排灌木丛中,方鹿鸣蹲下身,将成片而长的金边黄杨往两边分开,只见枝桠与枝桠之间夹了个纸盒子,有树枝树叶遮蔽,因此普通人乍一眼都发现不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取了出来,里面躺着一只小猫,应该是才出生的关系,模样小小的,才巴掌点大。它蜷着身子睡得很熟,就连刚才的动静它也只是抬起爪子摸摸脸,继续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睡着了。
“这只猫是我在操场的草坪上捡的,幸好今天跑道没干做不了体操,不然学校这么多人,它早就被踩死了,”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靳屿,又期期艾艾地道,“我妈对动物毛过敏,肯定不让我养猫的,而且我看到你家离学校挺近,就想让你帮一下忙。”
靳屿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方鹿鸣心底警铃大作,赶紧跟上他,又生怕盒子里的猫被吵醒,走得快且平稳。他见前面的人没有一点回应,便说:“你今天跟我说好的,任何要求你都答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
一路上都是他在自说自话,而靳屿则没有半点反应,他有些自暴自弃,干脆停了下来,完全没有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