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对父亲很上心,很在意迁就,父亲对谢凡却只是安然接受,并没有特别的抚慰。
云煦喜欢和父亲相处,一来,他爱琴画,二来,他的天赋也不差,父子会心处,相对而笑,实在是人间至乐。
从此晨昏颠倒,父亲晚间再没离开他过。谢凡的眉目都要生烟,但对父亲还要软笑温言。做“贤妻”,容易么?
一个月后,母亲的信来了,要云煦回家。
云煦心明镜似知道这是谢凡快马传信给了母亲。不怎样在信里说自己在谢府读坏书闹断袖恋呢,吓得母亲要他立即回家。
云煦将母亲的信庄重递与父亲。宗境没接,只微笑道:“那你就回去吧。”
云煦看着父亲,道:“我不舍得与您分开,琴与画方学上瘾——”他不知怎么就眼圈红了。他是真舍不得离开。
“过些时日再来,多住些日子。”宗境安慰说。
“父亲您陪我回京好吗?我想每天与您得见。”
宗境垂了目,好一会儿道:“煦儿,父亲愧疚于你,你的愿望原该答应,便自己为难也应允可。可是父亲有些事是做不到的,有的人,父亲此生不想见。”
“这么多年,不管发生过什么,就不能原谅吗?您都学道了!——”云煦有些激烈,还委屈。
“我早已想开,但不想面对。”
云煦咬唇,转身就离开。
他飞快地在园林中走,很快便满脸的泪。
云煦在屋子里收拾东西,一样样东西往箱子里砸,仆妇小厮在门外站两厢,谁也不敢近前,有人忐忑报:“沈先生来了。”
沈微进了屋子,云煦将枕头摔箱子里,静立不语。
沈微看了一眼凌乱的屋子,没说什么,将枕头复抱回床上,再到箱边样样将东西摆放齐整。他这个样子,云煦倒也不生气了,坐回床上,看着沈微沉默而温柔的忙着,问:“谢凡让你来的?”
“国公爷命沈某护送王子回京。”沈微边温和说着边卷桌案上的画,放置箱子里,道:“我替王子要一幅王爷为你画的画吧。回京了,给王妃看看。”
沈微想的周全,云煦胸口憋闷,笑:“我要所有的,都带走,一幅不留在这里。”
沈微微笑:“王爷应会答允的。”
沈微问询离府时日,云煦道:“你告诉他,我明天一早走,不向他和谢凡辞行了。”
“王子先用晚膳。”沈微温和道:“然后我陪您去辞行。”
晚饭后沈微果然来了,温和有礼地候立。云煦这才发现沈微的好处。帮自己要画,是周全;督促自己辞行,则是心底的善意。他本不需如此的,只是不想让自己与父亲闹僵,留再相见的余地。处事周全,妥帖良善,诚心好意,怪不得谢凡重用他。母亲常说,识人便需那真正良善的,否则再能干,若心地不纯良也会给主人添麻烦累及安全。云煦瞧沈微行事,心和缓下来,随他去了白云观。仆人通报进去,好一会儿才引云煦入见。
室内,宗境坐椅子上,谢凡站窗边,云煦立时感觉到,两个人方发生过不快。
云煦规规矩矩跪倒:“父王,孩儿明日一早启程,不敢打扰父王晨睡,今晚特来向您辞行。”端正平稳叩下头去。
宗境声音平和:“回去早些睡,明日父亲与你一起出发,送你至京城。”
谢凡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负手扭头。
云煦迟疑:“儿子想将父王画的儿子的画带走。”
“好。我陪你去选。”
宗境与云煦离了屋子,云煦忽有不安。父亲若与谢凡因为送自己而争执,若真分离了,父亲会不会难过伤心?世间谁又能给父亲快乐?
云煦选了一幅再一幅,还是狠心实行自己的计划,将全部的画都摘下来,卷好。他不想给父亲留一幅画,那样父亲想自己的时候就只有去京城了吧?
宗境微微笑着,慈爱的,什么也没说。
云煦出来的时候,沈微仍在白云观门口候立着,云煦心绪不佳,也没向他致谢,径自离去了。
谢府的人很是效率,估计忙了一夜,第二日早,车马人员齐备准备出发。
云煦方要上父亲的马车,一旁谢凡翩然而至,挡在他前面对宗境道:“我想好了,洵儿也大了,该去太学读书,我送他入京,正好与你一起同行。”面上谄媚地笑着,二话不说上了车。
沈微过来,对云煦行礼:“王子请随沈某这边来。”
谢洵和谢涓在骏马旁站着,他们一道去京城入太学读书。
三人见礼,谢洵清和亲切的微笑,一如过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过对上谢洵清亮的目光还是让云煦心一颤。好在云煦经过这一个多月在父亲身边的历练,已成长很多,可以若无其事的与谢洵以礼相对了。
沈微依旧好涵养,美颜安静,对云煦温和照顾,让云煦心里挺歉疚的。
云煦上马,谢家两位公子才上了马,然后沈微上马,一行人出发了。
走了一时,云煦发现父亲的马车没跟上来,他牵缰停马,沈微过来说:“国公爷发现落了样东西,回去取了,让我们先行,不用等他们了。”直到晚间入住,宗境与谢凡也没有跟上来。估计是谢凡那老狐狸成心惹事不让爹爹送自己吧。
云煦换了地方向来难以安眠的,抱着自己的枕头坐在床上正发愁呢,沈微敲门进来。云煦知道沈微是履行照顾职责,每个少年都要来关照一遍的。
沈微问:“王子怎么还不安寝?可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