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方才那一声响是沈微摔在地上,连鼻子都磕出血来,当下心歉疚,忙上前道:“沈先生快随我回屋。”不由分说,扶着沈微进了自己屋子,然后转身出去亲端了一盆凉水进来。
沈微站在室内中央,估计还恼火呢。不过沈微这人,便生气也没多大动静的。
云煦心里歉疚,将水盆放桌上,迅速浸湿了手巾,然后到沈微面前为沈微揩拭鼻唇的血迹。他的个子没有沈微高,微扬脸认真温柔的揩拭着,沈微的面色渐柔和,眼中转过感动之色。
云煦发现沈微是一个很好哄的人。稍许的好意,就接纳得感恩戴德一般,或许他在谢凡面前如此表现惯了?还是谢凡的柔情难以得到,谁对他好一点儿,就分外的感动?
云煦帮沈微擦拭好了,见血已不流了,稍放下心,端正认错道:“都是我的错,累先生担心。你放心,我随你同行,自会听你的话,凡事征求你的意见,没你的允可,不会擅自行为的。”
沈微站在那里,容色已如常,微微一笑道:“是我误会了您。心急。我还不了解你,以后我知道了。”眼神暖暖的——那么美,让人直欲沉溺。
云煦咬唇,道:“可我还是想去青楼。”
此话一出,便见沈微一摇晃,险些再摔一跤。沈微放柔了声音温存哄道:“那里不是好人家孩子去的地方。你若实在想看,等明日我叫两个出色的来,你好好打量品评如何?”
云煦双眸闪亮,轻呼:“沈先生真是好人,若我父亲怎么也不会答应的!”
便见沈微在那里苦笑。
第二日席间沈微真让仆人去找两个此地最好的姐儿唱曲助兴。那仆人不知沈微是不是发疯失态,眼望谢洵,谢洵面目安静宁和,没有言语,云煦道:“快去啊!”那仆人忙去了,过一会果然来了两名艳妆女子,见谢洵等人还是小孩子,便陪在沈微左右,两名女子的香熏得沈微几欲呕吐,唱的曲儿也听不下去,左右臂膀被两女子温柔的手拉扶着,软言媚语耳边听着,沈微浑身的不自在,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打发两女子去了,已是一身的汗。
云煦见谢洵只那两女子进来时看了一眼,从此眉目端正,再没瞧过。
其实,云煦是因昨日听了谢涓闲话,说青楼女子是谢洵此生也不会见到的。那谢涓觉得很了不得似的,谢洵眉目间当时虽无异样,但还是微有欠缺的样子,云煦不忿,便想将此给谢洵补上。见个青楼女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谁想却让沈微这么受罪。
本朝风气,狎妓嫖相公都不是禁事,只是洁身自好的清高士子还是固守祖宗训导,不愿越雷池一步。沈微自幼秉承家教,是清流一派,想来真没去过青楼。
晚间云煦歉然道:“都是我任性,让先生受罪了。所谓青楼女子,太低俗无味了吧,怎会有那些人喜欢沉湎呢。”
沈微方颔首,云煦已接着道:“定是这里的水准不佳,等我们到了下一地,你再找最当红的青楼女子来陪好不好?徐州、定州,还是京城,哪里女子最出众?”
沈微愁得什么似的看云煦,问:“你家里服侍你的婢女不少吧,那什么兰音,生得不美吗?”
“还好,这不能等同而论的。服侍我的大丫鬟、小丫鬟有那么二三十个,容貌举止比今天见的那两个可是强太多了。但我想见天下各式各样的女子。演义故事里那么多人喜欢流连风月,一定是有别的好处吧?”
云煦的大眼睛忽闪闪,沈微定定心:“你不是见到了吗?她们的神态举止一般的良家女子做不出来的。”
云煦道:“那样的神情举止——并不如良家女子可爱。”
“是极。”沈微立即赞许肯定道。
从此云煦再不与沈微纠缠青楼女子一事了。云煦迷上了练武,每天一有空闲就与谢涓一起随刘冉学拳脚刀剑。
晚间,云煦疼得不自禁哼了一声,沈微问:“怎么了?”
云煦只笑摇头。
沈微过来看,掀开被子,发现云煦胳膊手腕有练武时磕的淤青,把沈微唬了一跳,连忙出去找随行大夫来诊治上药。云煦一直说没事,很坚强的样子,结果大夫发现云煦的伤不仅如此,肩胸腿都有程度不一的瘀伤,待大夫敷了药离去,沈微有些发急,悄声问:“是不是谢涓借练武故意的?”云煦没事人似的灿烂笑:“怎会。你想多了。我与他又无冤仇。”
云煦自知谢涓大约是有些故意的。但云煦并不在意,他喜欢学练武,将受伤看做代价之一。等到谢涓伤不到他了,武艺不就练出来了吗?谁想第二日沈微就找了刘冉单教云煦练武,再不让谢涓陪了,云煦只有谢沈微。
云煦爱玩,他们时常放弃大道走小路看沿途风景,前面村野小河上只有两根木板铺就的小桥,颤颤巍巍的,沈微走在木桥上身形不住的晃,左摇右摆,控制不好平衡。云煦见了,忙抬手从旁边扶住沈微胳膊,如此直到过了河才松开手。云煦瞥见,沈微虽然面色平静,心情大约已紧张到极点,无法平复,连致谢的笑容都有些发僵。
不是脚下木桥颤动的原因,是云煦的搀扶。
云煦早就发现沈微特别在意别人和他的身体接触,好像贞洁被侵犯了一般。云煦觉得挺好笑也挺好玩的。沈先生啊,别想那么多,我不过随手扶你,用到这样男女大防般的在意吗?
第9章 他还真的只是一个少年
乡间小路上,迎面忽然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