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伤势处理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大多数都是皮肉伤,虽然不至于危及生命,但看上去相当吓人,特别是脖子上那一道明显的乌紫色勒痕,没有一周的时间恐怕消不掉。医生收拾好器械,看了伤员一眼后走出房间,杰森怀疑那个眼神中的含义如果用文字来表述的话大概是“比起那些一次性的你已经算是个幸运儿了”。
他坐在新换的床单上自嘲地笑了笑,调整了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躺下去,拉好被子。
沃伦的眉毛越挑越高,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你打算……睡在这儿?”
“我累得快散架了,一步也动不了。”床上的男人困顿地眨着眼,用委屈的声音咕哝道,“你的床很大,而且我的睡相也不坏,凑合一个晚上不行吗。”
沃伦瞪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的神经简直比下水管道还要粗!他刚刚在这张床上被折腾得半死不活,险些丢了性命,现在居然还能够安安稳稳地躺在上面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甚至还邀请差点杀了他的人同床共枕!
沃伦一言不发地盯着这个几乎沾到枕头就睡着的家伙,忍不住怀疑他究竟是太过天真,还是某些方面完全白痴……不过这似乎也挺有趣的,他在嘴角扯出一丝笑意,掀开被子躺进去。
睡觉时身边有个人是件奇妙且危险的事,你可以感觉到另一具身体的温度,嗅到来自另一个人身上的独特味道,同时也将自己最薄弱、毫无保护的一面展示给对方,这种接触的亲密度甚至超过了做爱。
沃伦一直这样认为,所以他不允许任何一个床伴在他房间里过夜--当然,基本上他们在床上熬不过两个小时就会被抬出去。
但是今晚的情况很特殊。另一个男人就躺在他身边,体温隔着被单传递过来,呼吸均匀地响在耳边,甚至胳膊在无意识中揽过来,抱住了他的腰……而他竟然没有任何厌恶感。
平时他至少要花一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才能睡着,但是今晚睡意很快降临了,带着一种微妙的温暖与安心。
这感觉其实还不错……沃伦模糊地想着,闭上了双眼。
三四个小时之后,沉寂的房间里忽然有了动静。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缓缓坐起,确定旁边的人处于熟睡状态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床底下有个微型手电筒,是他刚进房间时,偷偷藏在那里的--他不确定另一个男人的睡眠深浅,所以不敢开灯。
一束惨白暗淡的光线被小心地拧亮,杰森的脸从黑暗的剪影中浮现出来,瞳孔在光线反差下变成夜一样深沉的颜色。他在房间各处翻找,动作轻巧而谨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沃伦的手机就放在桌角的充电器上,电池已经饱和,插座上亮起了绿灯。杰森把它从卡座上取出来。
果然加了密码锁。他撇了撇嘴角,麻利地取出卡,插入自己的手机中。
如果没有估计错的话,被监控的是由他的手机号码发送出去的信号,机子本身并没有故障,也就是说,如果他用沃伦的卡就完全没有问题。不过直接拨打可能会有风险,就算删除了通话记录,仍然有迹可查--沃伦相当精明,他不能冒这样风险。他的机会并不多。
杰森深吸了口气,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一行文字:
“昨晚我梦见你回来,手捧着深红色的玫瑰站在房间里朝我微笑。我非常想念你,亲爱的妈妈。ps:生日快乐!”
按下了确定键,看着“电子邮件正在发送中”的提示,杰森有点紧张地咬了咬嘴唇。他并不确定对方一定能收到这个邮件,就算收到了,又是否能及时弄明白其中的含义……他忐忑不安地揣测着,或许他应该冒个风险直接打电话过去--
床上忽然有了响动。
杰森身体一颤,心脏像一根钢丝拉过般尖叫起来,手机险些掉到地上。
沃伦翻了个身,手臂上空落落的感觉让他蓦然惊醒过来。他腾地坐起身,摸了摸身边早已失温的床单,脸上掠过惊怒之色。他强迫自己不去想睡在身边的男人半夜三更悄然起身去做什么,以至于连灯都不敢开,但是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意从心底升起,在他眼中凝结成冰冷的利刃。
他告诉过他,无论去哪里都要事先说明,他也告诉过他,不许一声不吭地从他身边走开!这是他最无法忍受的,自己的命令被人忽视、挑衅或违背,他憎恨这种感觉,哪怕对方是杰森也一样!
看来我应该给他个终生难忘的教训,把他的棱角彻底磨平。沃伦阴沉着脸,拍亮了床头灯,一脚踏下床。
地板陡然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抗议。
沃伦一惊之下,感觉自己踩到一个柔软又有弹性的物件,险些失去平衡摔下床沿。他低头一看,怒火顿时僵硬在了脸上。
杰森吃痛地蜷起双腿,一脸还没睡醒的惺忪,“靠,哪个混蛋踩我肚子?!”
“……你怎么睡到地板上去了?”
“地板?”金发男人如梦初醒地看了看周围,“难怪越睡越冷……”
沃伦用手掌抹了抹下半张脸,努力使自己不要笑出声来,“哈,我记得有人说自己睡相不坏。”他弯腰把坐在地板上发蒙的男人抱上床,用被单裹紧,然后搂住了对方逐渐回暖的身体。
房间里又重新寂静下来。
垂到地面的床罩下,露出了微型手电筒的一小截手柄。
结果两个人都一觉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