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牙齿。
“我能问的就这些了,盛太太。”
他看看窗外的天色,郑重而有礼地握了握女人纤细的手。
“明天或后天,我会把崔璨带来,您就可以见他了。”
女人抿着嘴唇,眼圈有些泛红,用力回握他的手,“谢谢你,林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还有告诉我这个消息的邻居,多亏你们……”
“不用谢。”
林瑞安站起来:“能帮上忙我也很高兴。”
今天他不虚此行,替崔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总算可以放心地告诉男孩儿,他为他实现了一个渺不可及的愿望,这是他摘下的星星。
“我有个不情之请……林先生,但愿别让你觉得冒犯。”
当林瑞安打算离开的时候,盛敏柔去门口送他,她提出了这样一个请求 “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她说,那双黯淡的眸子里仿佛闪烁着微光:“我十分好奇您的长相,但我只能用手……这是我唯一能知道的方法了。”
大门敞开,林瑞安闻见了淡淡的青草味道,他站在自己的影子里,俯下身,将女人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感觉到那磨出了薄茧的手指沿着面孔轮廓轻柔触碰,像触碰黑白琴键,他闭上眼的一刹那,几乎误认为是自己早已离世的妈妈。
是否母亲的手触感都相同?
他睫毛颤抖,暗暗希望这抚摸能继续下去,听见女人说:“我会你的模样,年轻的,英俊的,我的恩人。”
“愿上帝保佑你一生顺遂安稳,爱和付出都有回报。”
老屋,树影,钢琴,草地,一切都那么温柔,像每个被赋予美好祝愿的故事结尾最圆满的归宿。
林瑞安却只觉得无地自容。
他匆忙告辞,像个狼狈的逃犯,傍晚之前回了蒙特利,一路都恍惚沉重。
到了家门口,他知道崔璨就在里面,可是没有丝毫勇气进去。
那些曾被爱意冲淡的苦涩泡沫似乎又一次在他心底翻涌,而他无法再自我催眠,特别是面对崔璨的时候。
多么讽刺。
他这样该死的混蛋,居然被那可怜的母亲视作恩人。
万幸她不必看见,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差点又一次把她的儿子推下悬崖。
林瑞安在隔着门的楼梯上席地而坐,哆嗦着手给自己点了支烟。
他想,换个人,让崔璨在夜店跟了另一个人走,不管那人高矮胖瘦,容貌美丑,大学生,老板,工薪族,只要是个“好人”,踏实,保守,按部就班过着小日子的普通人,工作勤奋,思想传统,充满正义感,偶尔也闪现小小的邪念,总得来说没什么大是大非的罪过,一个庸人,给崔璨一份平庸的爱情,这份爱里没有买卖,欺诈,报复和枪响,不用惊险跌宕,只求纯粹简单。
他却给不了。
烟燃尽了他都想不起去抽一口,身后门咔嚓一声打开,仿佛时光倒流,两个人身份颠倒,崔璨将他拉入怀中,拂了他就快烧到指尖的烟蒂,近乎是跪下来了。
林瑞安释然地依偎着他,头往后仰,抵着他的肩膀,胸中那股郁结登时溃散了。
奇妙的是,明明在脑内排练过无数次的台词,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像卸下包袱,没有喜悦也没有担忧。
“崔璨。”
他说:“我找到你妈妈了。”
林瑞安跟着崔璨进了家门谨小慎微地观察他的反应,故意落后几步,话是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可男孩儿神色如常,没有任何过激行为,大抵是由于那件事早已沉入心底,被冗长岁月所掩埋,一时半晌很难打捞起来,他还去给林瑞安倒了杯水,置身事外般平淡地问:“怎么找到的?”
冷静得可怕
“嗯……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们这样的人,总有法子。你见识过和没见识过的。”
金发男人耸了耸肩,陈述一些他本不想提起的事实,仅仅是为了打个圆场。
“我说过我不会再骗你,那就如实交代吧。”
“我从去年冬天开始替你寻亲,又怕找不到,让你空欢喜一场,所以隐瞒了你,也是想给你惊喜,顺便……好吧,这是我的一己私欲。我想为你做点儿什么。表面上是为了你,其实是感动我自己。如果你问我原因,我只能说,我想证明,我也可以做个好人。”他说:“你愿意..…,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这个决定是值得的,不浅薄,不盲目,不是被假象蒙蔽和冲昏头脑的产物,就算我是个人渣,这世上也有我能做到的事,非我不可的事。我会让你的喜欢有意义。”
“因为你是我的男孩儿,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他妈的任何事。”
他笑了一声,嘲讽自己说漏了嘴,低下头,像是要低进尘埃里。
“听见没有,来不及了。”
“我爱上你了。”
第二十二章
他说完那番话,周身包裹在愈发凝重的空气里,软弱,动摇,无所遁形。
大脑冷却后出现的思绪断层之中,林瑞安想不到任何补救措施,那些未经润色的字眼赤裸得令人难堪,像是把他掏空,只剩一具抖落干净的皮囊。
崔璨想,原来他的真心这么苦,像药,像石头,像烧焦的烟草。
但是他依然顽固地站在那儿,一步都没有后退。
他没路可退,别无选择。
他是找到了崔璨的母亲,那接下来呢?未来的打算呢?他们没谈过未来。
林瑞安不仅没想过,也没给过承诺,这是他的错。
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