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一指,说:“我就躲在那儿,能看见他就好。剩下的交给你了,甜心。”
“唉,你们大人可真纠结。”她老成地叹了口气:“瞧我的吧!”
小女孩踢手躁脚地走到纱门边,还回头看林瑞安藏好没有;林瑞安抱着膝盖蹲下,从两盆花的中间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她点点头,突然大声喊道:“哥哥——!”
这肺活量着实吓了林瑞安一跳。
刚才还轻声细语的,想不到关键时刻爆发力如此惊人。
“哥你快来呀!!amp;;她又喊了一声,门开了。
她后退两步,仰脸看着走出来的黑发青年。
林瑞安屏住了呼吸。
是崔璨。
而他在感知到对方的一刹那就有逃避的冲动,但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不落分秒的看着。
如今二十二岁的崔璨,脸上不再有林瑞安熟知的、那种拒绝一切的疏离和戾气,眉宇间的肃杀被一种近乎陌生的恬和取代。
他不一样了,显而易见的。
不是容貌上的变化——如果手上多了一条编织手链也算的话,似乎是皮革的材质,褐色的,很适合他——是气质。
那是懂得收敛的聪明和柔化自己的谦逊。
他甚至有了种“味道”。
一种深情的、懂得如何对人好的味道。
小女孩身高还不到他的腰,他便蹲下来跟她说话,一只手撑着木头地板。
“声音太大会打扰到邻居的。”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几乎和当年的林瑞安一模一样。
小女孩吐了吐舌:“啊对不起,哥哥,我忘记了。”
“不要紧。”
后来小女孩又说了些什么,小孩子脑袋瓜里天马行空的玩意儿,崔璨也耐心地听,时不时发出简短的附和声。
看样子他的脾气也变好了,学会了聆听与回应。
在林瑞安的记忆里,他的不通世故也是可爱之处,现在更多的则是可靠吧。
亲眼见证自己喜欢的人活得更好,他的人生会拥有更多可能,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足以抵消无法触碰的痛苦。林瑞安只是忽然觉得有点儿遗憾,甚至有些羡慕那善良的小女孩能够被他的双眼注视,得到他的关怀和照顾。
但自己原本就只是来看他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纵使心有不甘也是一时的,不会持续多久。
一年可以,两年也可以,三年,五年,足以让他淡忘和释怀。他对时间有信心。
够了。
知足了。
就回去吧。
林瑞安看了一会儿,低下头,捏了捏发酸的脚跟,想等崔璨领着小女孩回去了再走。
这周围都是草坪,会放大脚步声,弄出动静容易被发现。
本该谢谢她的。他想。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在别人的婚礼上喝个半醉,鬼使神差地跑来见旧情人,结果呢?连寒暄几句的勇气都没有。
然而他又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花盆前面多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
妈的。
他拔腿就跑。
“等等!”
身后传来崔璨翻越门廊护栏双脚落地的声音,这身手倒是一点儿没退步。林瑞安慌不择路,仓促间跑反了方向,直接冲到房子后面紧挨着庭院的空地上。
那里是他钟爱的草坪,中间的小池塘还在,水面被风吹皱,记得他上次来还夸赞这一片景致很好,起风了漂亮,下雨了安宁,现在看见了只想溺水身亡。
没路了。
他停在池塘边,水中倒映着他的狼狈模样,那是一张认输了的脸。
身后传来比幻觉还要真实千万倍的声音。
“瑞安。”
崔璨叫了他的名字。
“是你吗。amp;;
他不该教他这个称呼,为什么怯极了一个人,连名字都会成为致命的要挟?
“别走。求你。”
林瑞安感觉到崔璨走近了,就在他身后,他的本能仿佛自始至终都在欺骗他,他根本无法平静,身体微微颤抖,为了稳定住情绪不得不命令自己深呼吸。
而崔璨迟迟不敢伸出手,似乎怕会像一年前那样失去他,踌躇良久才走上前去,拥他入怀。
“你回来了。”
是破碎吗?好像不是。那么是结合?林瑞安没想过要死在谁怀里,也没想过这就是他的“完整”。他只知道疼。崔璨的离去的的确确带走了属于他的一部分,留给他一颗空洞的弹孔,将他腐蚀穿透,并非剥离血肉,痛感也真实无欺,而他始终麻木面对,日复一日躲在自责里避难,像掩盖罪行那样掩盖爱和软弱,自以为这就是结局。
直到他找回了这个拥抱。
原来他并未死去,心放在别人身上还会跳动。
“你走的这一年,我想通了。”
他想听下去。
你说爱一个人就是要竭尽所能给他更好的人生,哪怕自己必须放手,我承认,也许你是对的。”崔璨说:“你的考虑比我长远,想法也比我成熟,但我和你不一样。”
他想回头。
“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决定‘更好的’,因为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不尽相同,唯一公平只有时间。”
他想做慈悲的神明,也想做自私的恶魔。
“所以我爱一个人,就把我余下的人生跟他分享,哪怕这人生不够完美。”
他想握住这只不再放开的手。
“这次不是钱了。”
“给你我的时间。”
他想成为“被爱的人”。
世上有许多种错过,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