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有些小矛盾,他离家出走了,我一直住在金庭等他。这次火灾我误打误撞救了人,其实换做别人,我相信也会有人这么做。但我也要感谢这次火灾,让我受伤,所以我的男朋友回来了,对不起,感谢的不恰当。”
小年轻颤巍巍地往穆沅身上瞟了一眼,手中的dv不自觉地倾斜过去,还没拍到穆沅的脸,就听他说:“不用拍我。”他削了一块苹果递到邱正扬嘴边:“张嘴。”邱正扬乖乖吃下,蒋先生也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站在床边的男人,喔,怪不得。
前脚送走了机会主义者,后脚就迎来了郑氏反同大队。邱正扬的二叔和小叔绷着脸齐齐跨入病房,后面跟着“告密”的二婶和小婶婶。四人如临大敌,邱正扬倒是客气地喊了一圈:“二叔小叔,夜饭吃了吗?”二叔不答反问:“你二婶讲的真的?”“是。”邱正扬点头。穆沅并不出声,小叔却瞟到他身上:“这位?”穆沅轻轻扯起嘴角:“鄙姓穆,穆桂英的穆,您好。”小叔重重一叹:“侬拉两个小居头搞七捻三,昏头了!”二叔问:“认真的?”邱正扬点头:“再真不过。”小婶婶惶惶不安:“正扬,哪哈回事体啦?哪能跟男人搭拉一道啦?”二婶还问:“不是跟曼曼谈朋友伐啦,哪能窜出个男人来……”“好嘚,嫑刚了,烦糟伐?”二叔喝住了她俩,又说,“正扬,做爷叔的也没资格多刚侬,不过侬要掂量清爽,侬爷娘哪哈办?两个男人到底不是事体,侬刚对伐?”
邱正扬摸索着牵起穆沅的手,一脸无畏地说:“二叔,小叔,我永远是爸妈的儿子,但我也有自己的选择,不后悔。”“好、好,不后悔是伐?”二叔看似点头,“做爷叔的劝伐动侬,好自为之吧。”说罢甩手离去,小叔叹息,说句“嫑气坏侬爷娘”跟着走了出去。两位婶婶面面相觑,更加没了主意,悄悄地拉扯着退场。
邱正扬猛地向后倒去,仿佛被抽干空气,委顿地瘫着。穆沅还被他牵着,轻轻地拿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说:“出柜的感觉好么?”邱正扬嗫嚅:“好……这样,只有你肯要我了,学长。”穆沅一听,心头一酸,垂下眼帘:“说你傻,还挺有心机的么。”邱正扬像是高位截瘫患者:“我傻么……”穆沅弯下身来,悄悄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嗯。”
住院一周,邱正扬的眼睛终于重见光明。白光入侵,他频繁眨眼,流出泪水,穆沅替他擦都来不及:“难受?”邱正扬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地吻上去:“学长……学长!”护士还在旁边理纱布,跺脚:“哎哟,虐狗哦!”
出院了,他拄着拐亦步亦趋跟在穆沅身后,等他办出院手续。后者回首瞥他:“那边坐着等我。”邱正扬摇摇头,不肯,跟没断奶的狗一样。到了医院大门口,叫的滴滴已经在等候,穆沅搀着他坐进去:“师傅,金庭御园,谢谢。”邱正扬眼睛一亮,手爬虫似的挪过去,抓住穆沅的手腕,“学长”穆沅看他,又看看手:“大男人发嗲,腻心伐?”他学上海话,惟妙惟肖。邱正扬搔搔后脑勺,羞臊了。
车开进御园,在穆沅家楼下停了。“师傅,你等等。”穆沅扶着邱正扬下车,说,“你先上去,我等等回来。”邱正扬一诧:“去哪里?”穆沅揉了揉他的短发:“把我的东西搬回来啊。”“学长……”邱正扬有点犹豫,“我能跟你去吗?”穆沅一怔:“怕我跑了?”邱正扬抿唇不语。“好了,很快就会回来的,毕竟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对象是个救人英雄。”穆沅难得开个玩笑。可惜邱正扬一脸郁郁。他目送滴滴驶离了小区,转身慢吞吞地拄拐上楼。对门一片焦黑,他进家门,什么也不干,就干坐着。
火灾爆炸后,屋里很多东西都震落砸碎了。他也无心收拾。就这么坐着,一坐三四个小时,天黑了,他木木地摸起手机,忽然想起那个电话早就关机了。
他是不是……真的很傻?
第四七章
真恨这种毫无预兆的离别和消失,真恨这种给足温柔后的痛殴,真恨这种穷途末路后的绝望,真恨……此刻,邱正扬承认,他有点恨穆沅。恨他的身体,恨他的声音,恨他的所有,最恨爱上他的自己。
客厅没有点灯,上海的月总是很遥不可及,吝啬施舍的光辉堪堪照进窗户,邱正扬呆坐许久,忽然想不起刚才那辆滴滴的车牌,或许小区门口的监控拍得到?他为自己的机智兴奋,一把站起,忘了拄拐,两步跨出去就噗通往前摔去。地板还是很硬的,他的脑门叩拜后得到一串金星。原来自己还是个瘸子,不再是邱姓杨过,狼狈的摔倒令他提不起劲,趴在地板上想翻身,跟王八朝天难度同等。
客厅里的时钟在走,他听见了,可他爬不起来,任它白白流走。仿佛穆沅跟他挥手,叫他不必起身,不必远送。邱正扬真的很丧气,丧到何种地步?他哭了。
他不是第一次哭,可这次不一样,他觉得他好像才三岁,刚上幼儿园那会儿,他妈送他到大门口叫他自己进去,他不肯,他妈就说那你站着吧,不会带你回家的。他进退维谷,无措地大哭,委屈地大哭,为什么没有第三种选择?可以让他既看见妈妈,又能上幼儿园?没错,是这种感觉了。脸贴着地板,泪水肆意地流,满地的灰尘估计吃进去不少。邱正扬太痛苦了,他甚至觉得活着好像没什么意思。也不知哭了多久,一串电子音响起,大门开了。
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