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晚上,邱正扬很想陪穆沅过年,不忍心留他一人守岁。最后他赶回来了,却也还是伤到了穆沅的心。他很后悔,不想再为了家人的逼迫而再次失去穆沅。
钻进被窝时放跑了一些热气,上海近日狂降十几度,穆沅不再开暖气,而是将邱正扬当做热水壶。显然水壶还没睡意,轻轻地揽过穆沅的胳膊拥在怀里,试图商量:“明天我想和你一起过中秋,学长。”穆沅本不想戳穿,叹气:“有些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我知道你不想和你爸断绝关系,但你不去更加伤害他的心。”“你、你怎么知道……”“我昨天遇见你妈妈了。”邱正扬眼中翻滚起颤抖,他恐惧道:“我妈是不是——”“没有,她没下跪,我也没答应什么。”“可她为什么找你?”“想叫我认清楚,自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贱人吧。”穆沅埋首闷笑,钻在邱正扬怀里,“我会回来,就表示这个贱人……我当定了。”
谁曾想竟有一日,一座冰山也会融化。
保健品、月饼各一盒,人参一根,茅台一瓶。
邱家大嫂操持家务相当迅速,日暮西沉时,他亲自将邱正扬送到了家门口,叮嘱他:“注意自己的腿,别摔了。我在家等你。”邱正扬一手拄拐一手拎满,忐忑回首,几步一望,好像奶水没喝够。
的士开到拐角,穆沅下了车,又慢悠悠地往回走。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绕小区走一圈,夜色浓了,他坐在树丛旁的石椅上,见万家灯火逐一点亮,抬头看着邱家的窗户,有白雾糊上玻璃,怕是吃得热火朝天和乐融融,毕竟没有争吵声。
温度愈发低了,穆沅打开手机,也没短信。他似乎有点饿,可他不敢离开。九点多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从楼上下来,是邱正扬二叔、小叔两家。见他们走远,穆沅才敢从树丛里走出来。
客厅的灯暗了。穆沅一惊,屏息,他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邱正扬和父母和好了。那可能代表着……自己把羊送入虎口。哦真是个糟糕的比喻。可他暂时只能想到这个。毕竟天平的对面是他的亲生父母。所以自己是活该吗,装什么大度,理什么世俗,如果自私到底,或许……也能幸福呢?
将近十点了,穆沅猜邱正扬可能不会回来了,他等来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脑中闪过之后很多糟糕的画面,他也不想具体化,他畏惧了。从石椅上起身,周身冰凉,可能余生还有几十个会独自度过的中秋节,在等着他。
“咦——”
“……学长?”
“学长?!”
“学长!!——”
穆沅猛地回头,被谁扑了个满怀,“学长!!”“阿扬?”“学长你怎么……”“阿扬、阿扬——”他紧紧地抱着他,“我来……我来看看你。”邱正扬扔下拐杖,同样紧紧地回抱他:“辛苦你了。”
穆沅颤声:“我当你留下睡了。”邱正扬笑中带着一丝苦涩:“我可能再也没资格睡这里了。”“什么?”“我签了我爸的协议,还盖了他个章的。”邱正扬强忍酸楚,“协议在桌上,我趁他洗澡时签了字,逃了出来,我很没用是不是?”
怪不得楼上这么安静。穆沅摸摸他的耳垂肉,说:“怎么会,我尊重你的每个决定,阿扬。”
真的断了么?或许未来还有变数。
就像年初时在泰国的海边,穆沅把手机扔进海里,而后又冒死潜海捡回来。就像搬空自己心爱的衣橱时,他抱着邱正扬的衬衣流下泪又替他洗干净挂回去。
他终究舍不得,何必装圣人。
万家灯火下,一对俗人牵手而行,双影相叠。
theend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