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夫正低头仔细为他肩上伤口缝合。
“好了。伤口别碰水。老样子从侧门走吧,六子的人应该等着了。”
那人坐起身,接过廖大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谢谢了医生。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们了。”
廖医生自己转身洗手,听他道谢谦虚的摇了摇头:“应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话不都是这么讲吗。”
“该道的谢,我一句都不会少。”
“还得拜托你们穿过河道把药品送过来,我们才是最应该道谢的。”廖大夫说完,把手边的药递给了中年人,“快走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谢谢,再会。”
仇天酬看那个人离开了才进屋,他和廖大夫说了声要回家了,又把钱放在他桌上。廖医生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仇天酬把钱袋塞了回去,顺口问一句:“那个袋子不像是你平时用的,新换的?”
这事情仇天酬不好解释,想了想,跟廖老先生这里也没什么用得着隐瞒,就一五一十的说了:“是改改拿过来的,说一位大方的客人赏。可我看这布料做工,很可能是日本人的。”
“这种小东西你最熟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改改平时在外头唱戏,会有日本观众来听也不奇怪,哪家茶馆敢拦着不让那些人进去呢?”
“我奇怪的不是这个。这种钱袋用的布料不是一般日本人家能用得起的,普通日本士兵会用的可能性很低,再加上出手阔绰,我怀疑是部队里的军官。”说到这,仇天酬有些烦闷的皱皱眉头,“现在我最担心的是改改,他要是让些乱七八糟的给看重怎么办?平白无故惹上什么人了就糟糕了。”
“真惹上了就惹上再说。你难道能让他待在家里不出去吗?不可能的是不是。”廖医生老神在在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聊到这儿已经是懒得多劝,只说一句,“小仇,你也差不多回家了,楼下有人等着你了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知道这事情也说不好,仇天酬也只好憋着这口气走了。他这闷气怎么生也没用,改改连对方人都没有见过,他还能说什么?再说了,就像是廖医生说的,即便他心里不舒服,也不可能真的让改改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家中的吃穿用度差不多都是改改挣出来的,四姨用的药越来越金贵,改改想方设法想让她能活长久些,钱赚回来差不多都扔里面了。
下了楼,仇天酬看改改已经坐在船上等了,忙下台阶赶过去。
“你好慢,让你快些的。”
他听改改抱怨,就道:“和廖医生说了一下明日的安排,走吧走吧,回家去。”
桐城沦陷后小半年,这生活渐渐的稍微能回到正轨上些来了,可平日里还是过得拮据,通货膨胀很厉害,赚到的钱不赶紧买了米面屯着,过几天可能就不值钱了。市场上的流通货币也乱的很,法币、银元、日币、金子,乱糟糟的,改改收到的打赏钱也是各种各样。有时候去买样东西能拿出三四样的钱来。
坐在船上,改改想起件事,随口和仇天酬提了一句:“对了,我听人说李家现在和日本人打得火热,有人讲李桢要替日本人去进货。”
“哦。”仇天酬应和的随便,“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梨花是不是过一两月就要生了?”
“嗯?”
“我总是惦记她。她嫁出去了以后,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见怪想念的。现在她又要生孩子了,身边每个贴心照顾的多可怜。”改改往仇天酬身边靠了过去,“惠妈妈前两日跟我说起了这事儿,你说有没有办法从外面往里送个什么月嫂、嬷嬷的,好贴心伺候伺候她。”
“李家哪里是说送就能送进去?再说了,你编个什么理由呢。”仇天酬挠挠头,“这种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小孩子收不收?要不然送芸湘进去好了。”
“改改,你操心什么呀,李府再怎么样,也不会让梨花冻着饿着吧。”
“仇天酬,那种大户人家就是进去当下人有谁能冻着饿着。梨花是抬进门的,你拿这个标准去要求他?”
改改眼睛一瞪,仇天酬态度就软下来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想说,你不要那么担心吗!实在不行,实在不想我想办法让梨花能出来跟你们见一面行了吧?”
这话一说,改改等于抓着把柄了,手一抬,食指一翘伸到了仇天酬跟前:“这话是你说的啊,我可没逼你。”
仇天酬把他手指一把握住:“行行行,我说的。”
改改“嘿嘿”笑了,正好这会儿也到了凤轩斋后门,上了岸以后,改改紧跟在他身后问道:“你真有办法让梨花出来见见我们?可……你和家里都断了关系,跟李少爷也不来往了,怎么帮忙啊。”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梨花虽然是李桢的二少姨奶奶,不过想见面,应该也没问题才对。”凑近了,进屋之前,仇天酬先把人给圈抱起来,“你呀,改改,那么漂亮,我猜扮个姑娘什么的进人内院也不会被人发现——哎,鼻子!我的鼻子!”
改改捏着他鼻子挑眉哼哼:“谁要扮姑娘啊!”
“我这不是说的一个办法吗!先别动手啊,哎哟,别别别,别拧了我知道错了!”
正楼上开窗的芸湘朝下看了眼,回头冲如笙说了一句:“师兄,大师兄和仇先生的感情真好啊。”
如笙也在后面探了个头:“他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