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琦儿,你身上可疼得厉害?”
“不,下奴不疼。”他摇了摇头,泪珠还挂在睫毛上,虚弱地扬起唇:“只是……觉得有点冷。”
花霏白收紧了手臂,少年的肤色泛着一种濒死的灰白,身上的热量正迅速消逝,单薄的肩胛骨,宛如一双脆弱的蝶翼,在他的掌心中一下下地轻颤,好像连疼痛也一并传递到他指尖上来。
雪琦仰着头,吃力喘息,一双湿漉漉的褐色大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纯净透亮:“主上,对不起,琦儿不能继续伺候您了……”
“……下奴第一次见到主上,是在灵界的无忧山,那时候下奴就想,怎么会有个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哥哥呢,他长的真的好美好美……”
恍惚中,他像想起了什么趣事,眼睛半弯,笑涡小巧可爱,自顾自说道。
“那时下奴每天伺候神仙哥哥,但不是照顾起居饮食,而是要下奴用匕首,天天割他的筋剜他的骨,看着神仙哥哥难过,下奴心里也很难过,真的很难过,恨不能替他去疼……”
“后来下奴追随着主上来到妖域,眼睁睁的看着主上为了那人费心劳神,甚至逆天孕子吃尽苦头而无能为力……”
雪琦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或许是回光返照,原本惨白的小脸,竟如染了丹霞般粉嫩,一长串话说下来,倒也不曾中断过。
“怎么记起这些了?”花霏白伸出手指,温柔的穿过他脑后的发丝,柔声道:“琦儿……你可有什么心愿?”
“下奴唯有一个心愿,求主上成全。”雪琦顿了顿,目光中隐隐含着不舍与期盼:“求主上……吃,吃了……下奴。”
花霏白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温和的神情倏地消失,脸色阴沉堆满了说不出的寒意:“胡闹!说的什么混账话,休得再提!”
雪琦小脸煞白,抵在花霏白胸前的手臂绵软无力,但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主上,下奴生来便是要成为药人的,若不是后来遇到了主上……我自幼开始服食百种药膳,正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主上分忧……如今主上灵力已失,身体虚弱,唯有这样方能撑到小主出生的时候……这是琦儿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后能为主上做的事了,求、求主上成全……”
怀中的少年气若游丝,小脸因激动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笔一划烙刻在花霏白心上,淌下一串血迹,无法抹去。
花霏白不忍心再听,偏过头,划过肩上的雪发掩去了他此刻脸上的痛楚。
“主上,您能不能只记得下奴以前的……样子,琦儿的真身……没有让别人看见过,所以……不脏的。”
雪琦忽而忆起了什么,一段话遂说得急了,张大嘴,急促气喘。
静默片刻,花霏白轻撩开了他凌乱的湿发,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动作温柔小心。
雪琦惊惶地睁大眼睛,眼中写满了不信与欣喜,尽管人已倦极,仍然强打着精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眼底的光彩却渐渐散去,少年的生命正飞快地逝去。
“不,下奴太脏了,不值得……”他低低咳喘,呼吸一长三短,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渐渐垂下了眼眸。
“琦儿!琦儿!不要睡,听见没有,不要睡着了!”花霏白摸着他的脉搏,脸色骤变,已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
听到他的呼唤,雪琦低垂的眼又极力撑开少许,张开嘴,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主上……”
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抓住他的手颓然松开,软软地垂了下去。
花霏白表情哀恸,抱紧他,说的极慢,但极清晰:“我的琦儿很美,一点都不脏,在我心里,永远最干净不过。”
雪琦那涣散的眼神又奇迹般的重新凝聚了起来,落在花霏白的脸上,他似乎想再说点什么,干涸的双唇动了动,却只能发出细细的气流声。
一滴清泪从他眼角溢出,无声地划过脸颊,滴落到他的衣襟上,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圆点……
他的心意,总是隐晦和卑微的,一直深藏在心底,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
在他的梦中,那片漫天遍地的雪白天地间,一个男子伫立于风雪之中蓦然回首,红衣如血,星眼朦胧,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犹如三月暗夜里骤然绽开的桃花,让人永生难忘。
主上,下奴学了一首词,一首很美很美的词呢。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我的主上,来世求你来渡我,可好?
花霏白俯下头,少年已经没有了气息,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嘴角轻轻勾着,最后的笑容还未从脸上散去,小小的脸庞净白安详,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的白莲花。
作者有话要说:
只更新,不废话。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雨停了,花霏白抱着一具冰冷小巧的麋鹿尸骨,静静的坐在毛毯上,一动不动。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层银纱。
他双目半垂,紫黑色的桃花在眼角下发出清淡妖异的柔光,殷红的泪痣,仿若一滴永远无法坠下的血泪。
缓缓低头,咬在冰冷的尸骨上,扯下一小块碎肉,咽下去。热乎乎毛茸茸的口感,那是幼兽特有的柔软细嫩,汩汩的咸腥温热的液体涌进齿间,隐隐地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