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站在青石桥面,冲他盈盈一笑。
弯弯的小桥下,赤红妖娆的彼岸花遍布两岸,浓密的雾气下是那化也化不去的腥香,引渡人走向那片罪恶的彼岸。盛开在天地之间的曼珠沙华,被他的笑容衬得黯然失色,在他身后化作一帧黑白相间的水墨画长卷。
踏上五格台阶,花念夙仰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有些哽咽:“爹、爹……?”
眼前的男子氤氲在水云之间,绽放于河川之上,一头银紫长发倾泻而下随风轻扬,眼角的细纹消失了,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露出张扬又温柔的笑。
“夙儿,你来了?”男子的声音低柔悦耳,仿佛清风拂过少年的耳畔。
“爹爹,你可以开口说话了……?”花念夙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他曾无数次想象过爹爹的声音,必定是十分好听,然而当他真的听见时,心脏微微刺痛,眼圈一下就泛红了。
男子没有开口解释,面容温暖如昔,沉静的眼眸浸着一层笑意,花念夙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眸中倒影的自己,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爹爹,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那人身姿挺秀,顾盼之间神采飞扬,潇洒恣意,一袭红衣迎风怒放,说不尽的万千风情,俱在他的盈盈目光中,融化为阳春三月中的一湖碧波春水,在少年的心头轻轻掠过。
花念夙惊讶地望着他,仿佛,先前的伤害和疼痛,都不曾发生一般。一瞬间,有些恍惚,好似看到了多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翩翩少年,那时候他还不曾遭受病魔的折磨,美得夺人心魄。
“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男子朝他张开手臂,笑得疏朗惬意。
花念夙快步上前,站在他面前,紧张得有些不知所措。
花霏白抬手轻抚少年的脸庞,波光在他的乌眸里闪烁,一瞬间那光亮像是浮动的水滴,明明是笑着的,少年仿佛觉得,他哭了。
“你和爹爹想的一样,长得很好。”他捧着少年的脸颊,亲昵的亲了亲,唇角上翘带着难掩地骄傲:“我就知道,我儿一定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孩子。”
“爹爹……”花念夙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发烫,却还是忍不住细细打量他。爹爹的脸上透出一层薄薄的红晕,一副生气盎然的样子,实在是好看极了。
忽而想起一事,花念夙疑惑道:“爹爹,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应该还在万妖城的玉髓宫中……”
花霏白轻轻叹了口气,眸色温柔:“夙儿,是你一直追着我到这来的。这要问问你自己,为何会这样执着,不愿放下?”
花念夙不解皱眉:“执着什么?爹爹我不明白。”
花霏白揉了揉他的头,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入怀中。花念夙靠在爹爹胸口,与他紧紧贴在一起,这时才发现桥上不止他们父子二人,眼前影影绰绰似有无数人影川流不息,却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仿佛只是一个个黑白的影子,不时与他俩擦肩而过。
桥面上水汽蒸腾,寒风凛冽,他被爹爹双臂环抱着,反而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安心无比,好奇地打量着那些看不清样子的人影,看着一会儿不知为何心中感到难过,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掌心中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低下头,摊开右手,发现掌心中躺着自己那只小小的木鸟,翅膀却折了一根,刚才的刺痛感正是来自于掌心那一道断木刮出的红痕。
“爹爹,这只小木鸟不是在你手上吗?”他诧异地抬头。
“夙儿,爹爹老了……”花霏白淡淡微笑,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用不着这只小木鸟,爹爹把它还给你,拿好了,仔细别弄丢了。”
“好了,快回去吧,此地不能久留,会损你阳元的。”他催促道,眼中带着不舍。
“爹爹,我不走,我陪着你。”少年不由心慌起来,狠狠抱住爹爹的腰,不肯松手。
“说什么傻话?”花霏白不悦蹙眉,拉下他的手臂,退后一步:“休得胡闹,记得爹爹和你说的什么话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那你也就不活了。”花念夙痴痴地看着他,喃喃地说完了下半句。
“对,乖乖听话。”花霏白语气柔和下来,目光将他温柔地包裹起来,好像是无声的安慰。
“爹爹,那我们一起走,你跟我回去好吗?”他恳求地看着他,有些哽咽。
“不,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我答应了他,要等他来找我的。”
花霏白摇了摇头,像是想起什么人,面容一瞬间变得年轻鲜活,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仿若飞扬的蝶翼,轻颤的睫毛下好似笼了一层寒烟翠色,脸上露出一丝捉黠的笑意。
“如果那人不来呢……?”花念夙脱口而出,眼中蓄满了泪水。
花霏白转过身不再看他,好看的桃花眼里倒映着忘川河水粼粼的波光,怒红的衣袍在风中流云般翻滚。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冬日里的白杨树一样挺秀,蕴含着超越一切的坚韧力量,用那样淡然的姿态,承受着一份遥遥无期的等待。
“会来的。”他潋滟的双眼弯起来,嘴角噙着笑,“无论多久,我都等他。”
素锦流年,铅华尽洗,痴不悔。
三千青丝,暮成霜雪,侯君归。
“你走吧,木鸟会给你引路,记住不要回头。”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在花念夙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感觉掌心灼热,少年低下头,只见从右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