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年糕,和一盘如意豆芽,吃得每个人都心花怒放。
大年初二的清晨,宋妈把祭奠用的点心,果盘,香烛,纸钱等用布袋装好让儿子背着,嘱咐了几句就送他们出了门。
前一天紫阳被袁成风拉着在雪地里堆雪人,不小心着了凉,夜里就发起烧来,整个人蜷在厚厚的棉被里捂汗,不能与他们同去。
看见‘媳妇儿’的脸蛋烧得红扑扑的,窝在被子里,恹恹地垂着小脑袋,袁成风简直内疚死了,趴在他床头道了半天的歉,磨蹭了近半个时辰,后来还是他老娘看不下去了,拎着领子把人拽出来的。
天空云层厚密,压得低低的,阳光透不过来。
袁成风带着父子俩来到了朝天码头,找到老乡的船坞,交了一锭碎银,登上了一艘乌篷船。
淮水萦绕着白墙,红花洒落于青瓦,一座座石拱桥倾斜在清澈的水面,与白雪皑皑的屋顶遥相呼应。
船夫是个四十来岁的老汉,十分健谈,因为长年驾船,肤色晒得黝黑,站在船尾撑一支蒿,驾着乌篷船,穿行在蜿蜒曲回的小河上。
见几位公子少爷衣着光鲜,面容俊美,听说他们要去月儿湾,老汉立刻有了攀谈的兴致,向他们介绍起月儿湾来。
月儿湾,距离镇上有三十里水路,远离人烟,少有人知,且湖中有岛,岛中有湖,风光独秀,清幽静谧。岛上古樟遍野,四季鸟语花香,纤尘不染,仿若世外桃源。
乌篷船靠了岸,一行人告别了老翁,下船上了岛,跟随着袁成风一路走向密林深处,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爬到了一座山丘上。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层层的松枝,枝头上挂着白绒般的厚重的雪,沉沉下垂,不时会掉下一两片雪块,无声的堆在雪地上。
拨开挡在眼前的松枝,覆盖在枝头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片刻后,露出了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上立着一座坟,旁边还有一个小一点的坟,坟前竖着一块石碑。
“到了,就是这里。”袁成风走到一旁,放下肩上的布袋,从里面掏出祭奠用的物品,走到坟前恭敬地一一摆放好:“师傅,我带大师兄来看你了。”
这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雪,雪花很细,扬扬洒洒。
花念夙放开君无泪的手,缓缓走向那块石碑,凝视着熟悉的那一枚小木鸟。木鸟用绳子穿好挂在石碑上,一根翅膀折了,被风吹得左右晃动。
他轻轻摘下绳子,小心托起那只残缺的木鸟,用力合拢了手掌,断木的边缘刺得他掌心发红,却抵不过他心头千万分之一的疼痛。
无意识的用指腹摩挲着冰冷的木鸟,心中酸楚如潮夕扑至,一颗心却像被浇拂了滚烫的岩浆,猛地泛起大片波澜!
原来是这样,以命换命吗?爹爹啊……
流年似水,寒来暑往,炎炎盛夏,花念夙迟迟未归。
院中日子过的极慢,且又是夏季,空气闷热潮湿,昼长夜短。男子一日一日近乎执拗的等待着,只是每一天醒来,都要比前一天更虚弱些,眸底的火光,愈来愈微弱。
整个夏天,男子唇齿之间从来没有断过血渍,鼻子也是时不时的流血,针砭汤药施用无数,却丝毫不见起色,往往刚绞了湿巾擦净了脸上的血渍,鼻下又已见红,如此一夜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
他生性喜洁,最是注重仪表,为了不让鼻血流的满脸都是,他不得不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毫无焦距的眼睛,直到窗上泛白,才终于撑不住慢慢睡过去,醒来时也总是满嘴的铁锈腥气,枕头边一大片血迹。
渐渐的,他的皮肤不再洁白无瑕,轻轻一碰,皮肤下细细的淡蓝血管就会渗出淤血,有时在手臂,有时在后背、胸前、侧腰,或是双腿上,形成一块块青紫斑块。
一旦身上的血斑连成一大片,就免不了又得咳血,若是强行咽下喉间上涌的热血,还会从耳中、眼角细细流出。实在无法,宋妈便寻来纱布沾了药汁,轻轻盖在男子的双眼上,还在他耳中孔道塞上柔软的棉花,这才得以缓上一两个时辰。
这天,黑沉沉的夜,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闷热的空气笼罩了整座小镇,让人透不过气来。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房中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夹杂在雨丝里,一阵一阵,随风飘忽,从寂静的院子里传出去老远。
天亮以后,宋妈端着一盆清水进屋,拧干了一条湿巾,放轻脚步朝床边走去。
屋中窗户紧闭,朦胧的光线里,卧在床上的男子病得皮包骨头,脸颊上颧骨高高突起,已然憔悴得不成人形,枯涩的雪白发丝凌乱的披散在枕上,双唇恍若落花一样凋零苍白。
前一夜起了风,微冷的空气侵入肺中,累他足足咳了一宿,身上的血太多了,洇过素白的长衫,沿着衣角淌在地板上,拖曳出一道长长的暗红痕迹,就似雪地中一串惨败的红梅……
轻手轻脚的处理干净男子身上的污渍后,又为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宋妈扶着他躺平在床上,重新盖好被子。
虽然已入小暑,但屋中的冬被始终不曾撤换,厚重的棉被压在他的身上,几乎不见有起伏,好像被中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片,平整的,瞧不出来人形。
桌上的油灯仍未燃尽,细小的火苗孱弱地蠕动着,像随时会灭掉一般,散发着点点微弱的热度。
男子艰难的扬了下唇角,疲惫不堪的笑了笑,不想勾起了喉间麻痒,又忍不住咳出来,直咳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