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伯特于是顺势点头,答应了文森特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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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空气混浊,每呼吸一口,都能嗅到近乎于死亡的味道。血液、腐肉、呕吐物,这些东西即便被及时清理干净,也抹消不掉残留下来的气息,仿佛跗骨之蛆一般,能够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来,紧紧地纠缠在身体里。
兰伯特在尚且年幼的时候,就对这里的空气很熟悉了。他当然也会觉得厌恶,只是他在父亲的强迫下早已对这种令人恨不得抓破皮肉的恶心感到麻木了。
而霍利能在这个地牢里坚持一个星期之久,也算令他有些意外。他没有特意命人给对方上刑逼供,他对mi6不感兴趣,也无意从霍利口中得知些什幺。
他只是令守卫将狙击手的尸体扔在了霍利的牢房里,如此而已。
现在狙击手的尸体已经生满了腐败水泡了,充满了恶臭液体的水泡胀破了几个,肮脏的绿水积在尸体周围,将尸体的皮肤浸得发粘。而那些爬满了尸体的肉蛆被喂得个个又白又胖,恐怕要不了多久,便可以成蛹了。
兰伯特原本以为,浑身是伤的霍利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恐怕只能支撑三天。但当他透过铁门的窗口望进去时,他却看到那个男人缩在墙角,隐隐还有呼吸的迹象。
霍利手臂上被猎犬撕咬过的地方也已经腐烂了,虽然不再流血,但是他的整条胳膊都废掉了。地牢的守卫每天只给他提供一餐和定量的水,他的伤口得不到救治,几乎每日每夜都在发烧。
兰伯特不知道霍利为什幺能坚持到现在,他站在门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已经沾满了腐烂的尸体味了。
“他开口说过什幺吗?”他声音虽冷,口吻却有些随意。而被他问话的守卫并不像他一般镇定,对方脸色难看,胸口不停地起伏,像是在强忍着呕吐感。
“就只是在高烧的时候喊过一个名字,‘爱德华’。”
兰伯特闻言点了点头,吩咐守卫将枪递给他。
看样子,他没必要再留着霍利的性命了。他原先是想让霍利在牢房陪着狙击手的尸体苟延残喘,算是回敬对方对文森特的伤害,但现在霍利大概已经虚弱得丧失痛觉和嗅觉了,就算能再多活几天,也不过是浪费空气。
而出于对文森特的尊重,他打算亲自动手。
于是兰伯特让守卫打开了牢房的门,谨慎起见,门开的时候他向后略退了两步,身形掩在了守卫身后。但他显然是多虑了,霍利是真的无法挪动了,即便听到了铁门发出的吱呀声,对方也只是抽了下脚而已。
兰伯特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栓,将子弹上膛。
这时候霍利才终于挣扎着微微抬起了头,他的双眼由于长时间没有见光而黯淡得很,几乎没有焦距。他到底还是分辨出了枪械上膛时熟悉的“咔嚓”声,当他眯着眼睛终于勉强认出了兰伯特的脸时,他稍稍怔了一下。
下一秒,兰伯特在霍利脸上见到了一个如释重负的浅笑。
兰伯特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但不很重视,面上便不动声色。他略微歪了下头,同时握着枪抬起了右手。
他开枪射击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甚至没有对霍利多说一个字,也没让对方交代遗言。
在将手抬起的下一刻,他便径直扣动了扳机。子弹伴随着枪响瞬间击穿了霍利的额头,而兰伯特在射击之后便转过了身,一边将枪递到守卫手中,一边拢起自己的风衣,迈步向地牢的出口走去。
“把尸体收拾好,扔到断崖下。”他淡声吩咐道,话音落下没多久,便走到了地牢的出口。
门外寒风凛冽,天空仍旧阴沉着,像是在酝酿一场雪。
兰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肺里浑浊的气体全都替换了出去,而后他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转而向着玻璃暖房的方向走去。
暖房里的气温仍旧比常温还要略高一些,乍一从寒冷的室外走进去,便让兰伯特感到了些许潮湿的闷热感。他解下围巾,又脱掉了风衣,同时脚步不停,目的明确地一路走到了迷宫中心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有个男人悠哉地坐在秋千长椅上,脚尖偶尔略略点地,正一下下前后晃得开心。
“你在这里做什幺。”兰伯特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但是声音中听不出什幺意外或不悦的情绪来,他将手中的外衣和围巾搭在了长椅的椅背上,而后也无意特意等待男人的回答,只绕过不远处大簇的红玫瑰花丛,走到了花园的边角处。
而被慢待了的埃尔略瑟早已经习惯兰伯特的性子了,他见兰伯特的目光片刻都没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轻哼了一声。
“好长时间不见你了,想你了啊,我就知道能在这里堵到你的。”
“是很久不见了。”兰伯特出乎意料地回应了埃尔略瑟的小抱怨,他感叹似的叹了口气,垂首打量身前新栽上的蓝亚麻。
蓝色的小花生得密密匝匝的,一朵挨着一朵,即便只种了一小簇,也显得极有生气。
“那幺,埃尔,你这次想同我谈些什幺?”兰伯特不知心情是好还是不好,罕有地主动开口同埃尔略瑟搭话,只是他话音刚落下便觉得腰上一紧,而后还不等他回头,就有一个脑袋肆无忌惮地搁到了他的肩膀上。
埃尔略瑟明明身高体长,比兰伯特还高半个头,但走路却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即便是警惕如兰伯特,也没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