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方便吗?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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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查持续了整晚,凌晨时分本该是寂静无声的,但拉鲁斯庄园内却处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息,犬吠声此起彼伏,在寒冬的深夜里显得刺耳又冰冷。
今夜别墅中无人入眠。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权贵们不敢反抗洛尼尔的扣押,还不知什幺时候才能离开,只能聚集在宴会厅中焦灼地等待着。他们或惶恐或愤怒,但依旧只能与狼藉一片的酒水作伴,被一群面目冷硬的守卫持枪看守着,不得离开。
相比之下,兰伯特等人就显得从容得多,他们不但可以安稳地歇在客房里,还得到了离开庄园的许可,只等别墅内的搜查结束就可以启程了。
行李已经被文森特收拾好了,两只手提箱并排放在门边,紧紧依偎在了一起。兰伯特是眼看着文森特把这两只箱子仔仔细细严丝合缝地码在一处的,但当对方不经意般地抬起头看向他时,他却又挪开了视线,望向了窗外被迷雾笼罩着的深色海面。
灰蒙蒙的雾气如流动着的绢纱一般缓缓地起伏涌动着,有零散的光柱淹没在其中晃动个不停,却扩散不了太远,便被黑夜和浓雾吞噬了。
看样子罗西的确是派人封锁了庄园附近的海岸线了,只是不知对方是否发现了诺伊的消失,又会不会把这个孩子和柯西莫的死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些都不是兰伯特会费心思在意的问题。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正好看到分针和时针同时向顺时针方向挪动了一格。
现在是凌晨四点了,距离诺伊跳海,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如无意外的话,这段时间足够诺伊游到附近的渔人码头,只是兰伯特却对诺伊的生还不报太大希望,也并不期待能够在码头找见对方。
毕竟,就算诺伊成功上了岸,也未必能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扛过室外零下十几度的低温。
文森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面上虽然还未露出什幺焦急的情绪,但却开始间或地去看墙上的挂钟了。
幸而没过太久,兰伯特的屋门便被敲响了。
启程的时间终于到了。
前来为圣卢卡众人送行的不是洛尼尔,也不是罗西。表情严肃冷硬的守卫队队长如同背书一般语调平板地向安东尼奥转达了洛尼尔的歉意,而安东尼奥也并不计较这点怠慢,与送行相比,自然还是调查柯西莫的刺杀要更加重要一点。
杜乔·柯西莫虽然并非出自任何黑手党家族,但却极得麦格纳教父的看重,是对方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现在这个人死在了洛尼尔的庄园里,洛尼尔和罗西焦头烂额,必定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照看他们。
安东尼奥于是适当地向守卫队队长表达了自己的理解和哀悼,请对方代为转告。队长恭敬地应下之后便不再说话,只闷头领着几人向外走。
兰伯特边走边将外衣披好,他分别同身边的安东尼奥和克里斯蒂安对视了一眼,见另两人不着痕迹地对他颔首,他才微垂下眼睑,又慢条斯理地将围巾挂在了颈上。
当他们走出别墅大门时,车子已经等在阶梯下方了。
同来时一样,洛尼尔依旧为他们安排了三辆车,负责将他们送到港口,与圣卢卡派来接应的船只汇合。兰伯特领着文森特径直走向了最后一辆车,车旁的司机为他拉开了车门,他俯身进车,文森特则特意绕到车后开了后备箱,慢吞吞地将两人的行李放了进去。
这样一耽搁,兰伯特的车便是最后一个启动的,自然缀在了车队的末端。兰伯特并不介意,也不让司机加速追赶,甚至和克里斯蒂安的车子之间隔了不短的距离。
在开出了几百米之后,车子便出了庄园,驶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现下雾还没有散去,能见度只有几十米,连前面那辆车的轮廓都有些看不清。
这时候,坐在副驾驶的文森特神情坦然地打开了手机上的谷歌地图。这样的举动原本有些不寻常,但他做得太自然,竟也没有引起司机过多的关注。
而摸约两三分钟之后,一直闭目养神的兰伯特听到文森特口吻如常地吐出了几个词。
“到了。”
这样的话说出口,终于让司机狐疑地侧过头瞥了文森特一眼。而文森特则平静地对视了过去,还弯起唇角对对方笑了笑。
与此同时,兰伯特握住手杖的杖头轻轻一拧,随着“咔嚓”一声细微地轻响,他将手杖中的细剑抽了出来,并微微向驾驶席方向倾过身子,动作轻巧而连贯地抬手一刺。
司机还没来得及回头,便颈上一凉,被兰伯特一剑刺穿了动脉。
短促的呵气声响了起来,司机咳出了一口血沫,又瞪大着眼睛,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自己的脖子。文森特见状立时解开安全带,伸手扶住了方向盘,他按照地图的指示将车子向右一拐,偏离主路驶进了一条隐蔽的小道。
下一秒,他脸上蓦地一热。
是兰伯特将细剑抽了出来,大量的血液从贯穿伤处喷溅而出,在驾驶席一侧的车窗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血点,也沾了文森特满脸。但文森特没有时间去擦,也没心思去看司机是否咽了气,他抬腿跨进驾驶席,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和司机的身体挤在了一起,而后凭借着经验在刹车的位置上踩了一脚。
他只感觉脚下的触感发软,应当是踩在了司机的脚上。但好在他找对了位置,车子在晃晃悠悠地开出了一段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