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睿是知道自己是想把姑娘往外推往起来扶的,可在旁人眼里头可不就是那个样子了。
言豫津很生气。只不过言豫津到底是言豫津,温温柔柔把那姑娘扶到了一边去,一转头对上萧景睿的时候脸鼓得都像个包子:“萧景睿我们得谈谈。”
这言大公子何时这么喊过萧景睿姓名?萧景睿也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招惹他了,话还没说出口呢就被言豫津一路拖到了暖阁外头,没多久暖阁里面的几个,就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格外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梅长苏听了低着头在那里笑,蔺晨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萧景琰到底是耿直,有些看不过眼了,想去劝劝架。梅长苏倒是想拦着萧景琰的,说是这人家两个人事情哪里有他们**嘴的余地了,话还没说完呢,外头的动静就更大了。
打起来了。
蔺晨感叹了一句,说是这年轻人的爱情啊,到底是如此血性而又激烈。
……就如同当年的萧景琰和林殊那般模样。
萧景琰怕他们两个在船上大家出什么事情,到底还是去了暖阁外头查看。哪知道运气就是那么不好呢,隔壁一条画舫的舵手失了方向一下子碰上了他们这条画舫的船头,哐的一声之后船身猛地一摇,画舫里的两个人就听见外头,扑通扑通扑通,掉下水。
“三声。”蔺晨摇扇子。
“飞流没掉下去。”梅长苏喝茶。
“你就不出去看看?”蔺晨挑着眉毛看他。
“那三个水性都是极好的,我去看了有什么用,若是再一不小心受了风,麻烦的还不是你这个蒙古大夫。”
“哎呦嘿,你竟然还不心疼?”蔺晨像是头一天认识梅长苏一样,眼睛瞪得都快比飞流的眼睛还大了。
梅长苏也不说话,一心一意品他的茶,偏偏弯起的唇角泄露了心思,看的蔺晨浑身上下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
啧,恋爱的酸臭味。
那蔺晨到底是个憋不住话的,扇子呼啦啦扇了半天终究又是开口。他说长苏啊,这萧景琰喂你的糖块儿,你怎么就吃的那么爽快呢。
梅长苏想了想:“欠他的。”
蔺晨牙一酸。
“这糖块儿顶多解一解你口里的苦,那……”蔺晨凑上去,扇柄儿往梅长苏胸口戳了一戳:“这里的呢?”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的,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如今好好的陪他,可他若是什么时候起道回京了,你还能安安心心的让他一个人走么。”
糖这种东西,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可偏偏,也会上瘾。
梅长苏伸手挡开蔺晨那扇柄:“不还有景睿豫津陪他,怎么会是他一个人。”
蔺晨扇子一收手往袖子里一塞,吊着眼摇着头,说是梅长苏你这个人啊——
倒也没了下文。
这情之一字啊,原本就最是愁人,偏偏这两个人中间又参杂了那么多的爱恨与求不得。
不多会儿那三个落水里头的人一身湿漉漉的就会船舱里来了,世家公子宽袍玉带统统不成样子,发冠也散乱了,乱发沾了一脸。三个人身上还都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当真是凄凄惨惨,凄凄惨惨。
那言豫津和萧景睿脸上还带着极其微妙的绯红,暖阁里坐着的两只狐狸一眼扫过去心里头可就门儿清了,偏偏蔺晨是个极促狭的:“豫津啊,当日你到我这琅琊阁里求的姻缘,是准,还是不准啊——”
大概言豫津和萧景睿两个,那时候觉得转头继续往湖里跳还更自在些。
萧景琰站一旁也没心思管那两个,掸掸袖子拧拧身上的水,那目光倒是落在梅长苏身边没动个分毫:“我这都掉下水了,梅大宗主还半分不乱,端的好气度。”
梅长苏**咳了两声,手中杯子往桌上一放,目光这画舫里外飘了几番,到底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替萧景琰理了理垂到眼前的乱发。
章十四
出广陵,到济水,经汝南,越青州。一路且行,虽不算风平浪静,但有bō_bō折折,也都平安过去。
广陵一别时候,蔺晨带着飞流回了琅琊阁。那蔺大阁主提出此事时飞流一开始倒是不愿意的,却不知蔺晨把飞流拉到角落里嘀嘀咕咕了什么,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候飞流竟答应了随他回去。彼时在座的看见飞流点头的时候,各人脸色可都算得上精彩。
萧景琰其实很喜欢飞流。便是不知梅长苏身份的时候,他已然欣赏这小孩儿小小年纪武学修为,还有那一份忠心更是让他另眼相看。更何况这小孩儿心思清透,在这风云暗涌的金陵城里,是独一份的**净。
最早些时候他不是没有感叹过梅长苏此种心思诡谲之士竟能有如此纯善之人相护,到后来相处时日久了,总算知晓若不是梅长苏这样的人护着他,飞流也难得这样的纯澈心思来。
还在金陵的时候,飞流屡屡到他王府里头折花,他是知道的。萧景琰本就不是什么观花品茶研墨作诗的fēng_liú文客,沙场奔波日久,也少了诸多风雅心思。但这靖王府里的梅花到底种了太久,便是无人精心打理,到了冬日里头花开的依旧是好,他偶尔到这后花园里头看看,也不过就是看看。
他甚少在那梅花林里头呆上太久,怕伤怀。
他这靖王府里的花,又或者穆王府里的花,为谁种的,所剩不多的故人,皆是心知肚明。那十几年里花倒是年年岁岁颜色好,却偏偏最爱那梅花的人,也不知英魂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