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十月八日上午,平庸和张慧娘谁也没有跟自己的父母以及其他家里人商量商量,就各自偷偷摸摸地从家里拿出了户口本,双双来到冈山市城关镇登了记,领了结婚证。几天之后,车间里的工友们几乎全都知道了平庸和张慧娘是一对合法的小夫妻了,可平庸他们家里和张慧娘他们家里,竟然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俩私定终身这一件大事情。
那一天的下午,平庸和张慧娘下了早班,两人肩并肩地走在工厂里的水泥路上,平庸看着一脸幸福的张慧娘,心里忽然间就这么寻思着,我这个人是不是也真的有点太不像话,太不懂事了,我都跟张慧娘登记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去看望过岳父和岳母。他寻思到这儿,便张开嘴就跟张慧娘说:“哎,我说慧娘,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缺根筋啊!我早就应该到你家看望你父母去了,今天我就到你家去吧?怎么样?你说行不行?”。
张慧娘转头看了一眼平庸那一脸期盼的脸色,不动声色地说:“是啊!你早就应该去看望我父母了,你不说去,我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你去呀!你准备什么时候到我家去?”
“说去就去。现在就去。”
“你能找到我家吗?”
“你现在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张慧娘一听平庸这话这口气,扑哧一声就笑了,她一面笑着一面指手画脚的详细地告诉了平庸她们家的地址之后,便曼声细语地跟平庸说她先回家去,在家里等着平庸。张慧娘和平庸说完话,她连单身宿舍楼也没有上去,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穿着工作服,骑着自行车就直接回家了。
平庸回到单身楼宿舍,洗了一把脸,往脸上抹了一点雪花膏,轻轻地揉了揉脸,换完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所有的积蓄,二百元钱,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一路来到了百货大楼。平庸在百货大楼的食品柜上匆匆忙忙地买了一大堆罐头,什么牛肉的、猪肉的、沙丁鱼的、山楂的、杨梅的,各式各样的各种罐头,买了不下十来种。柜台里的各种糖块和糕点,也几乎都让他一样一样地给买全了。只一会儿的工夫,二百元钱花得连一分硬币都没剩下,他这才兴高采烈地将大包小包的东西装进两个大尼龙网袋子里,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尼龙网袋子离开了食品柜。
平庸拎着买来的那些东西走出百货大楼,把东西分别挂在两边的车把上,骑上自行车,一口气骑到张慧娘她们家那栋楼的大门洞前,他**上自行车,锁上车锁,双手各自提溜着大尼龙网袋子里的罐头和几包糕点等食物,一股作气地来到了四层楼,他轻轻地用头前额敲了敲屋门,张慧娘给他开开屋门,一看平庸满头汗水,形象挺狼狈的,抿着小嘴笑眯眯地让平庸进了屋里。平庸心不在焉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茶,面红耳赤地和张慧娘的妈妈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客气话之后,就像完成了一项什么工作任务似的,借故说厂里有点紧急事情,就赶紧地离开了张慧娘他们家。
平庸回到单身宿舍楼的房间里,一头躺在床上,想东想西的也没有想出一个什么头绪来,晚上饭连食堂也懒得去了,自己在宿舍里吃了一个剩馒头,啃了一块黑咸菜,喝了几口白开水,连脚和脸都没洗,就又躺在床上呼呼地睡起了大觉。在睡梦中梦到了一首诗歌,他迷迷糊糊地开开电灯,起床找了一支圆珠笔,返身坐在床上,把脑子里的诗句记在一张烟标反面的白纸上,默读了几遍之后,感觉着挺满意的,便躺下身子又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上,天才蒙蒙亮,平庸一觉醒来就赶紧起床,拿出钢笔,工工整整地将夜里写的那首小诗改抄在一张信纸上,上了班就兴致勃勃送给了张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