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这群老家伙僵持许久,终于有人支持不住了,“皇上,臣愿为皇上略尽绵力,明日便亲奉五百两至户部,算作臣为君上一点贺礼。”说话的乃是徐穆之,他母族本是大户,五百两虽超过其一年俸禄,但对他来说本也不算什么。此话过后,容珏扫视剩下余人,跪着的兵部官员于是尽数表态。
容珏略笑了笑,“虽是杯水车薪,也是众臣一份心意,朕领了。起来吧。”
跪着众人尽数起了身。容珏转而看向孙穆,“既然众卿体念朕心,朕也体念众卿,选秀停了,孙大人,按你所奏,劳太后择几位便罢了。”
兵部几位主事吃了个暗亏,却是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道,“皇上圣明”。
第二日户部便收到四千两。容珏在御书房听了奏报,轻笑一声。
“皇上心情很好。”一旁方了之开口道。凌彻心惊,皇帝正在办公,这人居然敢随意开口说话,又非回报公务,全是闲聊,胆子不是一般大。
“让老家伙们出点血罢了,谁让他们想管到朕头上呢?”容珏未怪罪,边笑边答,顺便侧着头打量了下方了之。说不上什么理由,但凡方了之当值,他便心情舒畅。
方了之回了个略狡黠的笑,却不知为何落在他身上又颇有君子风度。容珏看着他,缓缓道,“跟着朕回宫也个把月了,你是什么人,为何沦落成乞丐,又在何处读过奇门遁甲,可想起来了么?”
方了之正色,思虑了一会,道,“微臣有了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只记得儿时家中有座大宅,宅子里有栋三层大屋,俱是四海藏书。想必是臣幼时读过。”
容珏听了这话,凝神许久,轻叹了口气。“宫里只有一本,父皇命人抄了一本赠我,帝王之术非皇族不可读。朕怎么不知还有你这么个皇亲。”
方了之沉默,“微臣不知,只能记起这些。”
“欺君是大罪,方卿。”容珏不再看他,漫不经心说了句,手上摊开的是梁延今日密奏。
一张淡黄色信纸,上书:“两个月前,弃于京郊荒山的那具尸身遍寻不见。臣带猎犬搜寻十日,百里内皆无踪迹,周边尸骨,均带仵作检验,无两个月内新骸。”
容珏看完,顺手团了这张信纸,绽出一个不经意的笑,低声道,“耍朕,胆子不小。”
凌彻见容珏的表情瞬时间变幻几次,便知主子又想起了那个人,给方了之打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说话。方了之会意点头。
“凌大人,现下不恨我了?”回侍卫营路上,方了之笑着问凌彻。
凌彻摇了摇头,“你来历不明,心思叵测,若有伤害皇上之意,我还是会杀你。只不过现下你是我手下,你若犯下大错,整个侍卫营受牵连,我可不想别人被你祸害。”
方了之嘿嘿一笑,“大人不好意思承认关心我”
凌彻挥掌过去,方了之当即巧妙避开,凌彻瞬时傻了一下。“你?”
“说过我学的很快。”方了之说话间竟一个相同掌法挥向凌彻,凌彻呆住,避闪不及。得亏方了之毫无内力,这掌劲甚轻。
凌彻尚在发愣中,只听方了之道,“大人在我跟前已使过鲁拳三种招式,招招出手不凡,果然名门武学出身。得空教教我,在下感激不尽。”
恍惚间,凌彻想起另一个偷偷学他招式的人,喃喃道,“那人学得也快,但绝不可能窥一次便得其精髓。你,比他还聪明。”
“祁宁?”方了之微微一笑,看着凌彻表情转僵,又道,“别一个个提到他就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他死了,圣上不让建坟,难道坟建在你们心里了。”话说完手掌放上凌彻肩头,意味深长一句,“活着的人要好好活。”
凌彻真想揪着他领子,死命捶着他问,你到底是谁?然而知道这样做也没有用,方了之就像一团棉花,软硬不吃,只得憋着一肚子疑问和火气。
“你想装失忆到什么时候,让皇上以为你是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凌彻行至侍卫营驻地,终于开口问。
“大人,皇上已经在查了,刚刚案头那张浅黄色信纸是枢密院密奏专用。待查出来那日你自然也就知道了。”方了之不否认自己在装,也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你好自为之吧,陛下现在当着你是他,不会杀你,若知你欺君,只怕。。。”凌彻叹道,不敢想这后果。
“在下倒盼着那日早点到来。”方了之自在一笑,眼中却竟泛出道不明的情深。
福宁宫中,太后看着递上来的名门闺秀,圈了几个名字,忽而神色转哀。甫入殿门,欲来请安的容珏一见,便知母后又想起了他的五哥。
“母后,儿臣来了。”
太后略一顿,敛了敛面色。“皇儿,快坐。”
“母后,在为儿臣挑人?”容珏坐下,身边宫女递上茶盏,容珏接过,饮了一口,似漫不经心道。
“皇儿。。。”太后这声唤的有些小心。
“母后,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五哥去了刚两个月,母后想,这纳妃毕竟不是大婚,咱们就简略点办了,可好?”
容珏沉默一阵,“按母后的意思办。”
太后还想说点什么,容珏又道,“母后,五哥到底是我亲哥,你为他诵经,不必避我,我也从未说过不让祭他,都是宫里下人胡乱猜测心思。皇嫂如今孤苦,朕明日便下旨许她常来陪伴母后。她若想再嫁,朕也许了。”
容珏说完,认真看着自己娘。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