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龙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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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近林廊深处的粉壁上有几道花窗,或作折扇样,或作宝瓶式,间以雕纹精美的乌木棂子,格调十分雅致。杨翰清晨间被一群随着厉王世子起哄的侍卫小子逼得连院门也出不去了,悻悻然败了兴致,越想起此事胸膛内越是憋闷不悦。他心中向往着重重院墙外面那个自己熟悉而广阔的自由世界,不想就此坐在厅堂中困坐发呆虚掷了大好光景,因而在住所内随意四处漫步,渐渐靠近了一扇紧挨着林荫小径的花窗。
昔日故齐皇家园丁精心养护看顾的异域奇种花树依然是团团盛开如锦簇,草木无情,也不知道记取旧青主栽培与恩情。在这所早已换了蛮人占据的庭院外,南朝长乐天子曾经御笔题封为‘锦贵妃’的绣球花犹自在风里款摆着艳丽的萼片,一味妖娆邀欢之意。杨翰临花驻步,抬眼望见远处无限山河,重重城楼上狼旗高挂,越望越是令他愁郁感怀。可惜随行的燕人婢子哪里懂得欣赏静谧风雅的园林意境,只陪站了片刻便无聊地问杨翰道:“小郎君,这扇窗外的风景又不会动,紧盯着看来看去有什幺意思呢?不如我们姐妹拿绣球蹴鞠来,开开心心地陪你在草地上踢一会儿?”
杨翰心想,隔着厉王府的高墙,我如今倒真个算是困于内院深闺之中了。人心受境遇之潜移默化至深,由微入细,简直无声迅疾得可怕。我从前总自负于许多迂师教授的空泛大道理,可笑若不是意外沦落到了今日地步,还未能察觉出冷水烹鱼的厉害所在。到底是从何时起,我竟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踌躇犹豫起来?却不如这几个头脑简单活泼的异族小姑娘……他思及此,脸上愁云散去,豁然开朗道:“好啊,这个主意甚妙。不如再叫几个侍卫和哑奴都过来。既然要玩便认真些,咱们分作两队互为对手,用些好东西来赌彩头如何?”
这帮燕人婢子们都是才十五六的贪玩年纪,往日在家里又骑马逐兔地野性惯了,闻言都大为雀跃,追着问杨翰:“咱们手头只出得起簪花胭脂了,只盼望小杨公子拿出点什幺好东西来给姐妹们添个吉利!”
“常见些的点心果子、压鬓藤环,你们定也不稀罕。我这里有几匹王爷给的海棠红织金丝缎子,自己作衣裳总怕太浮艳,给小姑娘用可正正好了。待会侍卫哑奴们加进来,就单给他们银锭子好啦。”杨翰出手这般大方,全然也是慷厉王之慨。闻声聚拢过来的奴婢们自然喜出望外,连那几个说不出话的哑子都拉长脖子啊啊啊了数声作捧场欢呼。
当时的中原王朝早就有往来交易的胡商传入了蹴鞠。在北国,踢球嬉戏非常盛行,贵族同平民间都大为热衷此道,游戏又分为平地和马上两种不同的规则与玩法。可惜中原王朝以风雅文静为美,并未兴起蹴鞠风潮,反而对这种玩耍起来致使人衣冠不整、汗流鬓散的失态‘狂行’颇多批评之词。唯独在青壮男子成堆聚集精力无处发泄的军队中,蹴鞠游戏还占有一席之地。杨翰若非因职守而常年居于军帐中,以他的家世门第,大概是此生都不会有与人踢争彩球的机会。青年人毕竟血气方刚,天性活泼,当初杨翰初识蹴鞠游戏,一次便已倾心,时常不顾身份地找机会到营中与人赌赛游乐。今日婢子们的消遣建言可以说是正投其所好。
燕人的常服短小轻便,本身便是为了易于骑射。一行人也都不必回房更衣了。杨翰是贵族出行的装扮,额外正式地多加了一件华丽的敞领外袍。他嫌那多余的衣服碍事,顺手把外袍一脱,随随便便搭挂在花窗旁斜斜突出的树杈上。
阿都刺仿佛灵活的猿猴一般窜到高大的花树上,拨开层层累累的花盘伸长脖子窥望后院里的情景。随行的小乌郎提着世子殿下的皮靴仰头问:“大殿下,都快半个时辰了……若再看下去就来不及赶王妃娘娘的礼佛斋啦!”
阿都刺四周都是那些暖香馥郁、厚软绒滑的花瓣,挨挨蹭蹭地在他满脸搔来划去。这等暧昧难言的滋味,简直宛若情人多情的嘴唇挑逗着热血少年。阿都刺正在心猿意马地偷窥院子里开怀大笑追逐蹴鞠奔跑的青年身影,把那双跑动起来姿态矫健的诱人长腿毫不客气地意淫了千百万遍,闻言撇嘴道:“傻狍子!你去回禀了母亲的侍女,就说本王子军务繁忙今日不能陪她吃斋啦!”
捧靴的小侍卫嘿嘿一笑:“大殿下,王妃娘娘那边早上就差了姐姐来说,今日毕了斋戒,要给您挑选几个陪床的漂亮雏儿呢……”
阿都刺手臂攀着摇晃不定的花枝,气哼哼地抱怨:“你喜欢,你去见好啦!”心道:母亲如今该知我心意,倘若真正要我欢喜,便应替我想些法子把小杨哥哥弄到手来,却不知怎地她偏偏装作了闭口菩萨。我同王叔向来也没有过嫌隙的,纵使共享一人,也是祖宗先有的规矩。既然王叔并未禁止我踏足这里,又不曾挂锁表明专房独占,种种态度,分明始终都是允了我思慕追求之意。那幺我只要诚心所至,锲而不舍,总是会有如愿以偿的那一天。
杨翰哪里知道自己处境,不但门廊外有猛犬坐守,头顶上更添了只眼睛馋得直冒绿光的饿狼滴答着口水望羊刨爪,急不可耐地想吃肉了。午后日光暖洋洋地晒在人身上,异常和煦温柔。饱受苦难蹂躏的青年暂时放开了一切烦恼,和婢女奴仆们混作一处竭力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