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慢吞吞道:“哦……原来不是摔伤的啊。”
江蓉:“……”
江渝瞪了江蓉一眼,无奈道:“小蓉和学校里的同学起矛盾,推搡几下小蓉就被撞着了,原想着差不多好了再过来,您就看不出,没想到还是外婆厉害。”
外婆气哼哼地放开攥着江蓉的手,说:“这就是你们放假那么久不过来的理由?”
外婆朝江渝招手。
江渝走过去,静静等着外婆粗糙又温暖的手在脸上细细再检查了遍,笑着道:“看吧,我和江蓉那皮猴子可不一样。”
江蓉哼哼唧唧:“你怎么这样说自己啊,皮猴子的亲姐。”
外婆轻轻呵斥:“就是只皮猴子,让你姐出去读书都不让人省心,还顶嘴。”
江蓉撒娇似地拖长了声喊:“外婆——”
外婆绷着脸说:“当我舍不得说你?……”还没说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
江蓉朝江渝摆出了胜利的微笑,露出尖尖的虎牙。
外婆又叫在一旁静静看着几人互动的虞故过来,叹道:“性子稳,不错不错。”
江渝忍不住显摆:“虞故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学校里可照顾我了。”
“是吗?”外婆摩挲着虞故明显是养尊处优没**过活的双手,细细问起江渝在学校里的事。
江蓉在旁边拖个板凳过来,翘着二郎腿坐着边竖着耳朵听,边唰唰削着苹果。
江渝刚开始还能带笑听着两人对话,后来就僵着脸觉得这话题奔向越来越不对。
外婆笑眯眯着从江渝在学习上的事问到三餐上的事,穿衣增减的问题,等虞故事无巨细都能回答上后就渐渐把话题带上虞故家里人。
虞故恭恭敬敬回答道:“父母在我十五岁时出车祸去世了,现在是我小姨照料着我。”
外婆一怔,安抚性地摸摸虞故的手:“都不容易……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吧。”
江渝在一旁心揪得生疼,嘴里说着不管她们姐妹俩的父母还不如没有,江渝在他们离婚时上也免不了难过失望,从小被疼爱着长大的虞故突然一朝失去父母……得有多难受?
江渝紧紧攥着虞故的手,力气不自主地收紧。
虞故回头冲江渝笑笑,声音放柔:“没事。”
天边红霞一点点暗淡下来,暮色四合。病房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温柔地给江渝几人描上深深浅浅的光。
“不早了,都走吧。”
江渝顺着又说了一会儿,道了别,和江蓉虞故向外走去。
病房外亮堂堂的,在来回往返水房消磨着时间的何春玲身后拖出长长的黑影,空荡荡的楼道里只有何春玲一人一影,拖沓的脚步声在死寂里显得分外萧瑟。
“妈,”江渝喊,“你回去吧,外婆找你了。”
“好、好。”何春玲快步走过来,断断续续解释道,“我去水房打水……废了点时间……你们要走了?”
江渝点头,还没开口,江蓉就在一边抢着说:“是啊,正要走,不劳烦您送了。”
何春玲脸上好不容易堆起的笑容一僵,只是说:“大晚上的几个女孩子……我叫林叔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江蓉语速飞快:“别了,要真遇上事,怎么跑还是有几分经验的。毕竟从小挨的打,不是白受的,是吧?”
何春玲嗫嚅:“小蓉……”
江渝轻轻推了江蓉一把,看向虞故,说:“你们先走,我和妈说几句。”
虞故知道是江渝的家事,自己不好参与。应了声,淡淡瞟了江蓉一眼,向楼梯口走去。
江蓉本来想死皮赖脸留在这儿听听两人想背着自己说些什么的,被虞故扫了一眼,又被江渝一瞪,只好拉长着脸不情不愿地跟着走了。
等两人走远后,江渝回过头。
长长的通道里,两人站在偏尽头的位置,尽头玻璃映出整片城市的黑夜,霓虹闪耀,更衬得隔了半个楼道相对的两人间对话的苍白无力。
“小渝……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
“钱够吗……不过妈妈给你打……”
“不用了,”江渝少见地有些烦躁,“你打来的钱我们都没有用,你自己留着吧。”
何春玲只是道:“妈妈的钱就是你们的啊……以前是妈妈不对,对你们不好……小蓉还小,小渝一定知道理解妈妈吧?现在妈妈都在攒钱,都给你们作嫁妆……”
原本只是随意望着某处,心中盘算着怎么开口的江渝转过头,直视何春玲:“小蓉还小?我一定理解你?什么意思?”
何春玲一噎,说不出话来。
江渝脸色冷下来:“没什么理解不理解的,都过去了。外婆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们,没其他的事就不用说了。钱不用再打过来,等我成年后,会连同养育费一分不少算给你。”
“说什么气话。小渝下个月就成年了吧,”何春玲恍惚呐呐,“真快啊。记忆里还是你四五岁的样子……回来吧,妈妈给你过生日。”
江渝认认真真看了眼何春玲,道:“不用说了。妈妈,再见。”
等江渝下了电梯间,江蓉扑过来:“姐,你们说了什么?”
江渝拍拍江蓉的头,眼神柔软:“回家里再说。”
记忆里还是我四五岁的样子?那是因为四五岁我有了妹妹,渐渐不如你意学会了反抗吧。你希望我永远是那个躲在墙角里,像你一样只知道躲避自己的不幸的人,才把对我的记忆永远地停留在那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