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衣
作者:莫天天
满岁宴席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几点星子,更显冰寒透彻。
婢女碧色双手合十,放于嘴边,轻轻呵气,一股股白色烟气从菱形红唇中吐出,转瞬即逝。
跺跺脚,眉头轻蹙,抬头望了望这依旧不停下落的雪花,叹了口气。
咯吱咯吱,踩在雪上的脚步声渐近,碧色侧耳倾听,那么大动静,许是绯色。
“你来了?前面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少爷让我来看看夫人准备的怎么样了。”绯色手提一盏灯笼,映照的小脸红彤彤。
“已经睡了快一个时辰了,照往常该是醒了,前头催的紧么?不紧的话,让小少爷再多睡会,他身子本就不好,这会天寒地冻的,要是起的猛了,得了风寒就不得了了。”碧色附在绯色耳边轻声细语,唯恐惊醒房内熟睡中的婴孩。
“碧色。”柔柔糯糯一声呼喊,隔着黄花梨木门幽幽传来,消散在森寒的冬夜。
“是,夫人。”两个姑娘听到声音都不禁站正了身子。
“去端些热水来,嘉儿醒了。我给他用热帕子擦擦脸。”
“夫人稍候,我这就去,绯色,你去前厅给少爷通知一声,小少爷醒了,一刻钟内就能赶过去。”
绯色点头,往前厅赶去。
不远处正是前厅,灯火辉煌,细听之下,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前面走廊拐角处,一人,身长挺拔,从暗色中渐渐隐出,廊檐下,红色的灯笼微微摇晃,照在那人一侧,忽明忽暗中,仿似一幅浓重暗沉的泼墨图,一点浓墨不慎滴落。
绯色停了步子,往一侧栏杆处靠了靠,让出中间的通道,低眉顺目。
走出回廊,月色轻洒,细细勾勒出此人模样。
黑色绸衣,黑色锦靴,黑色发带,就连那双眼睛,都好似比常人黑了许多,幽深不见底。一张脸,英气十足,边角处还没有张开,但已能初见轮廓。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偏偏有股子让人不能忽视不能小瞧的气势。
这种男人,不分年级,自有一股子让人不自觉臣服的气势。
“少爷,”绯色在他经过身边时福了福身子。
“嗯。”淡淡应了一声,交错而过。
绯色轻轻吐出憋了一会的那口气,吐了吐舌头,拍拍自己的胸口。鼻尖,一缕龙涎香的味道掠过,并不浓烈,在寒冷的冬夜里,吸进一口皆是那股透着冰渣子的冷气里,这点味道,让她感到一阵温暖,像是忽的走进了少爷的那间房。
点点暗香,弥漫,化开在空气中,氤氲着散开。
绯色猛的回过神,那一呼一吸间的气息早已不在,仿似一场幻境,回身,夫人的房门打开,一阵烛火的光芒铺洒开,映射在地面一层厚厚的积雪上,少爷的影子,斑驳跳跃。
绯色伫立在那里,看着木门阖上,光芒尽敛。
前厅,这会正忙,该去看看有没有地方需要搭把手。
提着红色灯笼,绯色踏着细小的步子,往前走去。
唐子傲走进房间,扑面而来的温暖的气息中,夹杂着一股子奶香。
薛婉仪微笑,脸上还带着几分羞涩,斜襟的棉袄上,扣子解开,往下耷拉着,露出里面白色的xiè_yī。
温婉,美好,眉目间一抹柔情,黑眸流转,凝视着手中那个睁着大眼睛正打量着她的婴孩,右手轻抬,将他靠在自己肩头,拍打着后背,闭上眼睛低声呢喃着:“乖嘉嘉,乖小嘉。”
孩子张着嘴,终于在娘亲的轻拍中,打出一个嗝,小小的声音,让人心窝子一阵柔软。
女子拿过包着孩子的薄褥子上的帕子为他将嘴角的一滴奶渍擦净,把他脖颈间的棉袄掖好,才收回视线。
“爷,这就过去吗?”福了福身子,抬起头,对待婴孩的那股温情褪去,眼眸里,恭敬有,谦逊有,唯独爱慕没有。
唐子傲也并没有因为她的忽略而不耐,神情淡漠,伸出手接过孩子:“你整理一下,这就过去。”
“好。”
薛婉仪背过身,举起双手,扣着刚才因为喂奶而解开的盘扣。
“啊呜……”吃饱睡醒的孩子伸出小手拍打在唐子傲的脸上。
软软的,暖暖的,小的可怜的手,准确无误的拍在了他嘴巴上,许是那温热的触感让孩子觉得不同,他伸出五指,扒拉了几下,嘴里呜咽个不停,口水滴滴嗒嗒的掉落。
烛火跳跃,噼啪一声。
孩子幼嫩的小脸在黄色的烛光中更是如同透明般,泛着盈盈的光泽,每一处,都像上好的羊脂玉,厚实又不沉重,清透又不稀疏。
那张小脸五官都还没有张开,处处都是圆嘟嘟的,却也能看的出是个漂亮的孩子,虽然是男孩,却更多随了娘亲,忽闪忽闪的睫毛,细细密密;又圆又大的眸子黑曜石一样,清亮又澄澈;粉嫩的唇,微微撅起,泛着桃红色。
唐子傲握住剑时极其有力的手轻柔的拿捏着力道,没有情绪的脸多了些平日难以寻到的柔和,眼中淡淡暖意。
“爷,我抱吧。”薛婉仪已经整理好衣裳,脸上扑了一层胭脂,让她苍白的脸看起来红润健康。
“走吧。”唐子傲眼中柔光散去,将手中的孩子放进了她的怀里。
夫妻间,相敬如宾,看似和谐,却处处是疏离和冷淡。
女子比男子要大两岁,今年十六岁,当今皇帝的一母同胞的妹子,去年年初,为了逝去的母妃而去寺庙礼佛,不料回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