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颐盯着贺林奈,心里浮起一丝疑惑。
贺林奈说话的时候,是把自己作为客体来表达的,潜台词里包含着“贺林奈和邻居奶奶”是一个整体的意味。
祝文颐喜欢、祝文颐不吃甜口……并没有提到自己,也没有提到邻居奶奶……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于贺林奈来说,邻居奶奶反而更加亲近,是“我们”。
这个发现让祝文颐觉得非常有趣,若有所思。贺林奈什么时候跟邻居奶奶关系这么好了?莫非这些年里,她常常回来看望?
对于这个结论,祝文颐觉得有些吓一跳。但来不及细想是什么令自己如此震惊,就听见邻居奶奶又说:“待会儿我们去逛超市吧,买床单被套。小文好不容易回来了,总不能睡我老婆子睡过的床单吧?”
贺林奈说:“好。”
祝文颐只好把疑惑压下,也笑着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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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午饭吃了许久,邻居奶奶打听了很多关于北京的事情。对于老一辈来说,这个名字可能永远只是一个符号,一个象征。
问完话之后,邻居奶奶终于收拾收拾,买床单。她穿着最漂亮的衣衫,挽着祝文颐的手,出门了。
祝文颐好奇问:“贺林奈不一块儿去么?”
邻居奶奶回答:“林林有事处理,就咱去吧。”
理所应当,没有丝毫不适应的样子。
出了门,祝文颐终于忍不住了,问邻居奶奶:“奶奶,这些年,林林是不是常常回来看您啊?”
邻居奶奶嗔怪道:“还说呢,我图你孝顺,没想到最后记得老婆子的,是林林。这些年她每年都来看我,过年的对联都是她帮我贴的,你就没有想起过我么?也对,阖家欢乐的时候,哪里想得起一个外人呢?”
邻居奶奶一番话,说的祝文颐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己的确是个白眼狼……小时候表现得念旧温柔,而实际上,只是因为无法习惯贺家的生活,才会偷偷溜到邻居奶奶这儿,寻找熟悉感和安定感。搬家时承诺了许多,到最后一个都没实现。诚然,生活很忙碌。可再忙碌,寒暑假也只能想到去外边玩,而想不起回到老家,这里还有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对比起来,反而是贺林奈知道轻重好歹,知道知恩图报。
可另一方面,邻居奶奶的自嘲又让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贺林奈这么多年来,春节是在哪里过的呢?梅伊岭那儿必然不可能,自己也从未见过对方,那么都是在这儿吗?阖家欢乐的时候想不起外人,那么无家可归的时候,便只能跟人偎依着取暖了……
祝文颐心里又是一阵心酸。
那么贺林奈早就知道自己一家人搬走的事情了。她真的没有想过来找寻自己吗?
邻居奶奶拍了拍祝文颐的双手,说:“我开玩笑的,你能回来看我,就很好很好了。我人老了无所谓,可林林是个可怜孩子,你要对她好。”
你要对她好。
祝文颐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嗯!”
她们去买床单,去的就是刚刚被另一个老太太大加夸赞的贺家欢超市。祝文颐望着这个硕大的标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几乎已经有了决断。
邻居奶奶进超市之后,直直地奔着床上用品区域去,跑得比祝文颐都快,祝文颐还有点追不上。
邻居奶奶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四件套包装,看了很久,皱着眉头轻轻嘀咕:“怎么这么贵?”
她又对比了好几个,价格、花色等等,最后向祝文颐征询意见:“你觉得哪个好?”
祝文颐指着比较漂亮的那一个,说:“这个吧。”
这个贵一点,但祝文颐希望自己走了之后,邻居奶奶自己换洗使用的时候,能够舒服一点。
祝文颐说了,邻居奶奶瞬间做出了决定,大义凛然道:“好吧!”
她把其余那些便宜货全部放下了,说:“贵点就贵点吧!你高兴就好!”
说到这里,祝文颐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林林呢,不用给她买新床单被套吗?”
邻居奶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家里就两张床,还是几年前林林自己添置的。你这几天跟林林挤一下,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甚至还很喜欢。
“那她这些天睡的是什么床单?”
“是老婆子睡过的,林林也就算了,你来了当然要重买。”
邻居奶奶说得太理所应当,听得祝文颐有些心里不平衡。我跟贺林奈到底有什么区别?为什么我来了之后,就要买新的呢?自己真的变成外人了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跟老奶奶争风吃醋。祝文颐对自己也很无语了。
☆、晋江独家发表
付账的时候,邻居奶奶非要付钱。祝文颐早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 早就准备好了付款码。
谁知道邻居奶奶比她更快,掏出一张购物卡, 还小声对祝文颐说:“没事没事, 我给钱。怎么能让孙女给钱呢?”
收银员见着两人抢付款,停顿了一下, 接过了购物卡。
祝文颐还要抢, 邻居奶奶就说:“这购物卡我多了去了,都是林林给我的。没事儿, 没赚到外人手里。”
听了这话,祝文颐愣了一下, 问:“这个真的是贺林奈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