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么?是……”
“风……!”
“快!来人……”
突然又是一声巨响,李归祁吓了一跳,不知哪里的一颗大树被吹得连根卷起,竟然把宫殿的大门撞开了,狂躁的大风瞬间灌入,而屋外的声音也骤然清晰起来——
“是万鸟之王风鸩!”
“麓亲王成功了!”
李归祁呆呆地在床上坐着,任凭狂风将他的衣发卷起,吹得他双眼干涩疼痛,却一动不动地,如若醍醐灌顶,在他脑海中一道惊雷轰然劈下,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狂风将把今夜的消息传遍整片大陆,明天日出之前,所有人都会知道风连的李牧,和李牧的风鸩。
而在李归祁小小的心脏中,有生以来,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嫉妒。
“李牧。”他轻声念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
李归祁再次醒过来时,心中竟有丝隐隐约约的遗憾,他好久没如此安睡过,而他也知道,只要睁开眼睛,等待着他的又将是无边无际的折磨。
他没急着睁开眼睛,但也没假装多久,他知道瞒不过李牧。
于是缓缓睁眼时便看到了李牧,那人正倚在椅子里,因为烛火点的不够亮,让他的半边脸陷在阴影中,但李归祁却能感到他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带着恨意,宛若地狱业火一般,烧得他坐立不安。
李牧淡淡地问:“你喊了我的名字,梦到什么了?”
李归祁张张嘴:“水……”
李牧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站起来,提着一个茶壶回来,高高举起,对着他的脸浇了下去。
那水还热着,哗啦啦地浇在李归祁的脸上,李归祁痛叫了一声,胡乱拿手推拒着李牧。
李牧随手抓着他两只细瘦的胳膊,语气很是复杂,似乎有些遗憾,又似乎很轻松:“你真是命大,宵岚国闻名于世的焰毒都没毒死你。”
水流在李归祁脸上蜿蜒,他紧紧闭着眼睛,喘着气:“我……我死了不要紧,连累……连累小皇叔给我,给我陪葬怎么办?”
李牧听了,被他气得笑了:“好,好得很。”说着伸手牢牢钳住他的嘴,把水壶塞到他嘴里,让滚烫的热水直接灌进他的嗓子眼,眼神阴冷:“让你喝个够。”
李归祁被呛得直咳嗽,干裂的嘴唇被坚硬的器皿蹭得裂开,茶壶的水柄堵到嗓子眼里,让他一阵一阵的干呕,热水便混着血腥味从鼻子和嘴里出来,他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在床上像鱼一样无助地弹动,李牧单手便能轻而易举地制住他,不理会他呜呜啊啊地哽咽,慢条斯理地把满满一茶壶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然后再问道:“喝够了么?”
李归祁泪眼朦胧,不敢再忤逆他,拼命点着头。
李牧拍拍他的脸,“宵岚国的探子混进来了,这次能在簪子上下毒,下次就能来刺杀你。周围的侍卫和宫女重新安排过了,你也给我小心点。”
李归祁好不容顺过气来,咳嗽着说:“我……咳咳……我不会死的。”
李牧把茶壶扔到一边,拿过一条绸巾擦着手,讽刺道:“你也是够贱的,一点骨气都没有。”说罢把那绸巾扔在李归祁身上,起身往外走去。
李归祁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小声道:“小皇叔,我不做皇帝了,求你饶了我吧。”
李牧脚步一顿,背影沉默如雕塑,李归祁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却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
“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