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套我话时你才耐得下心,”戏子玩笑似的瞥了他一眼:“自己去想罢,等你想出来了……”
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老周,”厚重的屏风后有人的声音温润儒雅:“你回来了。”
“是。”
“这几年……过得可还好?”
“……”
“罢了,将你送到子涟身边,想必你还是记恨我的,”那人似是无奈的笑了笑,不多时就见人影自屏风后转出,淡蓝色长衫上罩一件暗色绸衣,色彩素净,是梓楠多年不变的风格:“那我也就不客套了……子涟,他如今在哪里?”
“属下已差人护送,不日便可到达。”老周垂眸,神色不惊:“属下私自向大人报告他的行踪,被发现后便不被允许近身侍候,是以差人暗中护送。若无变故,大人的庆功宴依旧可以照常进行。”
“差人护送……”梓楠似是有些不放心,手中手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地面:“派的都是些什么人?”
“子清他们几个。大人,子清的功夫,您是见识过的。”
“要我帮忙也是可以,但那老周手下的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那个子清,”行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功夫有些了得。”
“不要把我想得一无是处,”似是牵动了伤口,净莲微微皱眉:“庆功宴定在两日后。今晚老周要觐见梓楠,想必还会安排有替他接风洗尘的小宴,再加上明日大宴,林林总总诸多事宜,老周必然会宿在梓楠王府。趁着这边他无暇顾及,今晚我便可脱出,然后再赶往沧州赴两日后的宴会。”净莲顿了顿,大约是想不出有什么纰漏,于是便笑了笑:“只消我在大宴上现身,一切便又会回到正轨。”
一长串话说完,半晌没有听见行止的声音。净莲有些微讶地抬头,恰恰就撞进一双暗暗沉沉的眸子里,似是有地狱冥火夹杂其中,鬼魅得令人心惊:“行止?”
“那些侍卫,你能一人解决?”行止冲他笑了笑,方才刹那间外露的情绪被他顷刻收回:“你如今的身子……”
“我说可以,自然就不会有问题。”说到这里净莲淡淡的撇过头去:“就这些,至于我如何逃出,自然也不用你来操心,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我还要带一些人离开,你多准备几辆马车便好。”
行止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深不可测。
“子清……倒也确实是个人才,”梓楠微微笑了笑:“也好,有他们替你分忧,今晚你便可宿在我府上,我叫人在附近的酒楼里订下了位子,你我多年不见,如今正好一聚。”
几乎是一瞬间老周瞳孔陡然放大,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掌控。净莲那老狐狸的心性他一向是晓得的,今晚若是不回去,那……
那又会怎样?子清武艺超凡,净莲如今四肢尽废,就算自己不在他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只是……
“谢大人。”老周垂下头,声音平静而稳定。
就如平静的海面下,潜藏的,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有人自暗中闪出。行止大步走出宅子,经过一片树荫时似是无意的一偏头,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去查净莲的身世。”
——“行止,你的不信任,迟早会害死我。”——
好笑,重重深宫,明争暗斗,倒是你来告诉我,何谓信任?
行止微眯起眼,灿烂的阳光在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眸,几乎要让人流下泪来。
净莲,你来告诉我,何谓信任?
“宁王爷那种人,是绝对不会信任你的,”一个人影鬼魅般自暗处浮现:“倒是您,莲大人,我家王爷对您百般信任,您终究,还是辜负了他。”
“子清,是老周要你躲在那儿的吗?”净莲望着那几乎可以被称作少年的人微笑:“他还真是了解我。”
“知道我绝不会对着有光亮的地方细看。也是老毛病了,以前在黑暗的地方呆久了,长此以往,自然就见不得光亮。”
“你听说过有一种蝴蝶吧?生活在最黑暗的洞穴深处,一旦有人将它们带出洞穴便会在顷刻间化为灰烬,就像我一样。”
“你们是能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梓楠,老周,还有季清,”戏子低低地轻笑:“因为你们早已经见惯了阳光,但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是用来被遗忘的,所以他们就必须学会习惯世界上的黑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生存。”
“你们的生命是为了生活,而我们的生命,是为了生存。”
“碰巧,行止和我是一样的人,我们必须这样一起走下去。如果他不信任我,那么便让我来信任他好了,没有区别的。”
戏子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默默地在心底重复。
没有区别的。
“老大吩咐下来,一旦发现你与宁王之间有联络,就让我立刻杀了你,”子清上前一步,脸上似是有些动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老周……”戏子扶额,深深叹息:“当真是料事如神。”
子清不语,手中长刀横握,准备出手。
“子清,你知道为何前朝武帝英明了半生,最后却因一位莲贵妃而变得残暴狠戾,以至于传位于自己的长子时,这江山早已变得支离破碎,一触即颓?”
行止,我的确瞒了你许多东西。
“那所谓的莲贵妃,实际上却是个男子……”
子清一震,手中长刀不知怎的陡然脱手。
“那人曾修得一身好瞳术,迷人心,摄人魂,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