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不是土匪!就是兵!
不管哪个都不是好惹的!
陈阿公原本佝偻的背,立马直了起来,手脚利索地给两头毛驴的屁股上分别一抽。毛驴吃痛,甩着蹄子跑了出去。
陈氏一拽刘钧,护着刘贞,跟着陈阿公,带着李舅母,抱着陈大娘躲进土堆后面,不敢露头。
很快,哒啦哒啦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跟着自己的心跳一起炸的耳朵轰鸣。刘贞心跳到嗓子眼里,抓着刘钧的胳膊,直掐的他龇牙咧嘴。
马队近了,约莫有七八个人,俱是土匪打扮,腰上拴了一圈血淋淋黑乎乎的人头,陈氏赶紧捂住李舅母和陈大娘的眼睛,不叫她们看。
刘贞和刘钧看得浑身直抖。他们也曾见过凶人,见过死人、匪徒。但是杀人后,拴着一圈人头的事,却是第一次见!
还好方才放炮的毛驴,吸引了那伙人的注意,一溜烟分了两路,追了过去。
等人走了,陈刘两家才出来。
相顾一看,俱是心惊胆战,满脸忧虑。
李舅母哆嗦着问:“我那当家的呢?”
众人失魂落魄地扶着李舅母,抱着陈大娘,匆匆奔去陈家舅舅之前的方向。
却是在平坦的官道上,是先前某位南下富家,遍地狼藉,马车残辕、财货散乱、残肢断臂、血淋淋的一片……
冒着热气的尸身,引来了食腥的苍蝇……
李舅母又是狂吐不止。
但此时,众人都来不及抚慰她,他们到处翻找搜检着……
陈家舅舅的尸体,衣衫完好,只是没了头,脖腔子涓涓流着血……
陈阿公嘭地做到了地上,脸如死灰,浊泪肆流。
李舅母“啊”的一声,晕了。
陈氏也是哭,又劝着陈阿公,又骂着土匪。
刘贞和刘钧手忙脚乱,哄陈大娘,扶李舅母。
好容易大伙情绪平稳下来,陈阿公说要给陈大舅埋了。陈氏又劝李舅母看着肚里孩子和陈大娘,一定好好活着云云。
刘钧随手抓起一把珠宝,道:“都给我舅舅陪葬!”
陈阿公一瞧,一惊:“这,这,这不是寻常的土匪!”
众人赶紧反应了过来----土匪、散兵是连死人衣服都扒的穷鬼,如何会不拿财务,反倒割了人头去的?!
只有以人头记军功的鞑子!
刘钧卸了公鸡车上的行礼,推上了陈大舅的尸身,陈刘两家所余之人一路挑着小路狂奔。
那伙鞑子,可能就是传说中大军先遣的斥候!
这凌阳已经被盯上了!
很快,他们遇上的南下难民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如洪如流……
从这些难民五花八门的口音来听,刘贞确定,凌阳附近的州县城池,几乎全完了!
“贞娘,”陈氏的嘴角干巴着:“那个汉子,好似有些眼熟?”
刘贞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看,是很眼熟----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却是一张不大的娃娃脸。形容很是狼狈。不像别人都是拖家带口,他却是两个男人结伴。
很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大王又出来了~~开森~~
☆、二弟刘产
在一堆老弱病残孕中,三个身材壮硕的汉子,很是令人注意。况且这三人虽然很是落魄狼狈,但是明显看出身上的衣衫都是好料子,行动间颇有章法,必定习过武。
南下的百姓,哪怕再是家中男丁多,也对这三人是自动退避三尺。
埋了陈大舅,陈阿公算是彻底没了精气神。李舅母本就怀孕辛苦,现在更是瘦的显得肚子大大的,全靠陈氏搀扶伺候。刘钧顾着全家的行李,跑前跑后。
刘贞抱着哭闹不休的陈大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我不要阿姊,我要爹爹!”陈大娘哭的满脸通红,满头满脑都是汗,死命在刘贞怀里挣扎,弄得她也是筋疲力尽。她无法去向小小的孩童解释,陈大舅的头哪去了,为什么不跟他们起了。
“大娘乖啊~爹爹到前面给大娘买草蝈蝈了,大娘到了临江就有啦!”
“呜呜呜……阿姊阿姊……大娘爹爹真的在临江么?”
“在的在的!大舅就在临江,那里冬天不下雪,可暖和了。大娘去了可以每天穿裙子。对了还有金鱼,还有菊花!那都是很好很好的东西。大娘没见过吧?到时候大舅带你去看金鱼,看菊花……”刘贞有些说不下去了。
陈大舅一辈子在肉摊子上,但是真的很疼陈大娘,总给她一个小女童买这买那,有什么稀罕都带她去看。可能以后陈大娘不会再有人带她到处吃到处玩了吧……
“嗯,阿姊不骗人!大娘到了临江要穿裙子,跟着爹爹去看菊花,看金鱼!呜呜……”陈大娘把湿漉漉的小脑袋塞进刘贞的脖颈间,小声抽噎起来。
刘贞轻拍着陈大娘的背心,抚慰她的泪嗝。
泪眼朦胧间,一只手拿着草蜻蜓出现在眼前,刘贞抬头一看----浓粗的眉毛、黑白分明的眸子,以往傲娇飞扬的表情,变成了沉默。
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不会编蝈蝈,这个蜻蜓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