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等到第二天,真的来客了。
是赵休带着寇央上门。
她惊异看向李舅母:她怎的会未卜先知了?
李舅母却是面色复杂,对着赵休也是笑不及眼底。做饭送菜的也频频出错,显然是心里有事。
因为家里来客,刘贞也不好仔细问她,劝她回房歇着,李舅母又不肯。
赵休和寇央上门的目的,竟是来找刘钧的。
“我?!”刘钧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实在是连番遇到的小郎,是个人都比自己要优秀些。“我有什么可以为殿下做的吗?你尽管吩咐!”刘钧很是受宠若惊。
“很简单。”一向臭着脸的寇央,此时勾了唇角,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画轴,摊开在刘钧面前。
刘钧定睛一看,却是一副图。图上风景很是熟悉,明显是京郊附近北人聚集的窝棚。
画上人物众多,有老人,有妇人,有孩童,还有青年。但尽皆是肮脏落魄可怜的模样。
画轴很长,把流民的苦痛用十几个场景,记录下来,完全是一副人间地狱!
刘钧越看越是难过,最后他直接哭了出来。
“这是谁画的?”刘钧声音哽咽了,“我们北人真是,人真是太苦,可怜了!”
寇央微笑道:“是你,河北南逃的,读书人刘钧,将亲眼所见所闻画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这些人都是你能喊的出名字的人,这些事,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感谢慷慨的rr小娘子~
☆、媒婆
寇央话音一落,刘钧目瞪口呆:“你,你是什么意思?”
寇央收了笑意,有些无奈地回看赵休。
赵休轻咳一声:“阿钧,这幅画,将来是要上呈官家御览的。只消你照着临摹出来,便有名扬天下的可能。”
刘钧持着卷轴的手不由一抖,他的单眼皮睁大:“那个作画的人呢?为何他不能站出来?可是有什么缘由?我一个男丁担着两姓女眷,我不能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做,殿下。”
寇央口气很硬:“你这蠢夫,莫不以为殿下会害了你不成?”
刘钧嘴里说不敢,但是心里的想法,脸上全显出来了,明显是不太信任。
寇央目光讥笑,瞅赵休。
赵休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恼,这刘钧向来没脑子,南渡之后有了些长进,却不想用到他这来了。
“在者,”刘钧补充:“我又不会画画,阿姊好歹还给舅母描过绣花样,我可是什么都不会。”
赵休气道:“会写字的人,如何画不得画?!刘钧,难道你不想为乡亲们做些事么?难道这些人南下做牛做马,你不感同身受吗?”
刘钧嚷道:“殿下,我刘钧,当兵出征前一天被刷下去了,考科举连章试都没过,如今宰羊还卖不出去……”他说着自己都觉得羞愧:“我这样的人,靠着阿姊吃饭,将来可能连老娘都养不活。有什么值得殿下纡尊降贵,亲自到荒郊来找我的呢?”
寇央转向赵休道:“殿下,天下士子众多,便是流民中也不乏读书人。何必非让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来做这般大事?”
赵休的眼睛露出浓浓的失望,这刘钧根本就对他没有任何效忠的心,蓦地记起自家被扔在洪水中,这刘钧也就那么走了,顿时,对刘钧很是恨恼。
赵休振袖,抬脚走出刘家的书房。后面跟着的寇央倒是一改进门时的凝重,显得很是松快。
二门上的张耆正跟陈大娘玩得起劲,他最近总被韩王派去跟流民小孩玩做一团,很是练了一番孩子王的经验,哄起陈大娘这样的普通小孩,很是在行。
赵休一走,张耆当然是抛下陈大娘,追了上来。
陈氏听见陈大娘哭,才赶紧和刘贞出了厨房,便看到赵休一脸铁青往外走。
可真是没见过。
难不成是阿钧混小子得罪了他?
陈氏赶紧谄笑:“三郎这就走啊?”
赵休点点头,道:“寡人身上还有事。陈妈妈自去忙吧。不必相送。”他说完,看向跟过来的刘贞,见她沾了些面粉的脸上,一脸茫然望着自己。
赵休这才缓和了脸色,安抚笑笑:“阿姊,我走啦。”
刘贞点点头,向道:“你们骑来的马,我刚喂过了,莫要骑得太快,马儿容易伤了肠胃。”
赵休“嗯”了一声,便抬脚要走。
却不想,到了门口赵休三人与个穿红戴绿的婆子相遇。
那婆子上了年纪,还擦了一层厚厚的官粉,脸煞白,唇腥红,头上戴了少见的花冠,冠子上有纱堆的花,也有时令的鲜花如垂丝海棠什么的。一身上下颜色鲜艳又多,好不热闹。
这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打扮,只有一个职业,就是三姑六婆中的----媒婆!
那媒婆刚朝里探头,便遇上要出来的赵休等人,见都是衣着光鲜的人物,连忙笑脸相迎:“敢问官人,此间主人可是姓刘?”
赵休皱着眉,没有回答。
张耆赶紧道:“正是姓刘。你可是来做媒的?”
媒婆见张耆长得好,穿的好,嘴巴还甜,连忙应道:“正是,正是!这家的娘子大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