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那个年轻而悲伤的声音:“没有哪个女人值得我等。向梓桑,做一个值得等待的女人。”
这样的“告诫”未免……尤其还是出自一个比自己年轻的陌生男孩之口。她当时顿住了,不知如何回应,又听到他说:“我叫连云驰。晚安。”
这次她意外又有些欢喜,这多少表明对方已经愿意与她交流。但她不多言,只是客气回应:“很高兴认识你,连云驰。晚安。”
第四晚,她没碰到男孩,对门黑着灯,她想,大概入睡或外出了。却在第五天早上,发现对门边上放了生活垃圾,大部分是空酒瓶,想到前几晚男孩的状态,约是借酒浇愁了。刚好她要扔垃圾,于是顺手提走。
第六天早上,她又做了同样的事。这次下楼,她在楼道遇到两个男人,身形高大彪壮,手臂一堆纹身,看到她,两个男人似乎惊讶,一直拿眼打量她,她没理会,错身而过时,其中的光头突然发出声:“哎,那不是咱刚忘拿的垃圾吗?”
另一人嘿嘿笑起来,“哟,原来咱还有这么个热心的美女邻居呢!难怪云驰那小子这两天消停了不少!”
“美女这么热情,哥们也不能失礼啊!”是光头的粗噶声,带着轻浮笑意:“小美人儿,哥哥正要煮早餐,上来一块喝酒聊会天呗!”
二人言行轻佻,举止粗俗,面带戾气,且浑身的气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邻居,根本无意与之交流,匆匆下楼。
再接下来的几日,她未看到男孩,倒是碰到过光头一回。对方笑嘻嘻跟她打招呼,一个劲喊她小美人儿,她仅礼貌性点头,很快进屋关门。只是当晚,对门不时传出声响,有好几个男人交叠起伏的叫喊声,跟吵架打斗似的混乱,她依稀听到“连云驰你他妈又忘吃药了吧?”“好好的叫你别惹他!”“全他娘给我闭嘴!”之类的怒骂,却没有一个声音是来自男孩。
她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总是忧伤又沉默,眼神澄净无害的男孩会有这样的朋友,或亲人。
她以为自己大概不会再在夜里碰到男孩了,却在隔天临睡前,门外响起敲声,透过猫眼看到居然是他,她毫无疑虑打开门。男孩身穿篮球服,手抱篮球,面色红润,双目放着异常的亮光,热情冲她粲齿:“走吧!我们去打球!”说着伸手就拉她。
她拒绝了。当晚她陪乔可彤去吃鸭脚煲,回到家就开始急性腹泻,几回下来浑身虚脱无力,只想早点入睡。男孩对她的拒绝却显得异常愤怒,狠狠将球砸地,对她怒吼:“你跟她一样!跟她一样!”
她当场被对方的过激反应吓到了,正试图解释,男孩已忿然离去。
接下来,她意外又碰到他,如同初次相遇,坐在台阶上,在黑暗中笼罩着一身的哀伤和绝望。男孩看着她,失神喃喃:“我一直在等她,她为什么还不来?我说了我不会生她的气,我根本没有生她的气,她为什么不回来?”
那晚他们未作任何交谈,因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很快从对门冲出来,不由分说把男孩拖进屋,关门前,那个男人一脸阴冷发出警告:“别招惹他!否则吃亏的是你!”
两人面容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兄弟。男人的警告让她不太舒服,但未在意,只是入睡时,她霍然想起曾经在他们的生活垃圾里看到的碎药盒,才恍然大悟,男孩子患有双相精神障碍,即俗称的狂躁抑郁症,且程度严重,已有精神分裂趋势。
“情绪大变?”警察顿笔,“是怎么样的情绪大变?都有哪些表现?”
向梓桑想了想,说:“他会突然间行为过激、易怒,不能控制情绪,并反复无常。”
“他伤害过你吗?”警察快速记录,问得更详细,“或是跟周围邻居起过口角、冲突?”
“不不,”向梓桑摇头,“他没有,从没有过。”
“其他方面呢?还有没有什么是特别引起你注意的?”
“没有了。”突然间她胸口堵得慌,苏阿姨说死了好几个人,不知道——
“另外的三人,请你也仔细回想谈一谈,”警察继续询问,“这对案情的调查非常重要。”
“我……”向梓桑眉心深蹙,她与那些人为邻一个多月,其实见面机会不多,毕竟她的工作朝九晚九,在家呆的时间很短。偶尔在楼道相见,那光头和板寸都会跟她打招呼,言语轻佻,甚至会开些不雅玩笑,但不曾对她做过任何逾越举动。
“没关系,你慢慢仔细的好好想想,”警察看她皱眉不语,耐心引导,“就算是一些很日常的小细节,也可能会对案件的侦查有很大的帮助。”
“我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向梓桑轻轻吐纳调息,据实答:“只是他们身上……总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
♀◆♂
易彬挂掉电话,正好抵达一楼。他环顾一圈,人群散了不少,倒是他停车的边上,阿虎正在做笔录,人背对着他,健壮的体格将查问对象整个罩住。
大概就是小智口中的702住户了。
他抿了抿唇,收起手机,笔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