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来。
夜晚的醉仙湖如一个沉睡的少女,安静而美好。
罗迦独坐湖边,对月自饮,把满腔愁绪混与酒水一齐吞入肚中。
对于生死门,他本身是不喜的,但义父的命令却又违抗不得,所以一直以来他的内心矛盾得很。自古忠义两难全,沉浮十年仍惘然。
“临湖观景,月下独酌,罗迦兄好雅兴。”
“好巧啊,止安兄。”罗迦晃了晃手里的梨花酿,“你运气不错,还剩下一点,要来一口吗?”
风止安向他走近:“在我看来,今夜良辰美景足以醉人。”
罗迦笑着举酒回道:“好,我与你同醉。”
风止安坐下,罗迦问他:“止安兄你有烦心事吗?”
风止安反问道:“谁又能没点烦心事呢?”
“是呀,人们或多或少都有烦心事的。那么每个人管好自己不就好了吗。”罗迦声音陡然大了一度,“为什么偏偏有些人不仅想掌控自身的生死,还妄图掌控他人的生死?归根结底就是上天赋予这些人的磨难太少了!”
“大千世界,人有百态。或许正是这些人经历的磨难太多,而他们本身又过于脆弱,内心的恶以绝对之姿湮没了他们仅有的善意与良知。那时每一张笑脸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刺眼的存在,令他们有了想毁灭的冲动。”
罗迦后躺在草地,右手手臂枕于脑下,左手食指轻敲酒坛,面上已初显醉态。只听他低叹道:“这样的人真可怕啊!只要我过得好,别人过得好坏与否都同我无关;但倘若我过得不好,那么谁都别想过得好。”
“世间怀有这种心思的人多如牛毛,不过有的藏得浅,有的藏得深。”风止安轻轻拨弄身前的一株小草,“然而最可怕的是,不知不觉间我们自己也曾做过其中一员而毫不自知。”
罗迦睁大迷蒙的双目,闻言讶异地看向他:“听止安兄话中的意思,你也曾是其中一员?这怎么可能?”言罢他猛地连连摇头,“我不信!”
“我不是圣人,也曾在痛苦中迷失过自我。”言及此,风止安神色软了三分,追忆道,“幸亏我的爹娘他们都是正直仁善之人,给予幼时的我极大的耐心以正确的引导。他们传递给我的那些思想在关键时跳出,让我得以及时醒悟,守住生而为人的底线,将恶念的蔓延止于化为行动的当口。”
罗迦不赞同地说道:“不算不算,仅仅有过念头哪能算啊,要做做……了才算。”
风止安明智地选择了沉默,不与一个喝醉的人争辩。
罗迦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我认识的人中,唯独止安兄你,是跟恶字半点扯不上关系的……”
风止安收回手,出声打断他的话:“那你曾做过吗?”
今日夜空无云,漫天繁星闪烁,罗迦缓缓眨了下眼,开口道:“我从未被心中的恶念蒙蔽过双眼。”说完他顿了一瞬,然后低声继续道:“我没真正做过,却也跟做过没差。”
惆怅的语气还没来得及转个弯,罗迦拍拍身侧的草地,对风止安招呼道:“你也躺。”
风止安摇头,罗迦不依,已有醉意的他浑然不觉此刻的自己像个撒娇的孩子,固执地要他躺下,风止安无法,只好顺着他,与他并肩躺下。
“当忠义难两全的时候,若是止安兄你,会做何抉择?”
“忠非中,义非一,择优之。”
罗迦闭眼重复了两遍,嘟囔道:“听不懂,听不懂。”
“忠分智愚,义有大小。至于取谁舍谁,你心中早有一杆秤,只不过你舍不得而已。”风止安一语点破道。
“舍不得,确实是舍不得啊。”罗迦轻叹一句,缓缓睁眼,转头看向他,迷茫地问,“那依你看,我该如何是好?”
风止安双手交握枕在脑后,仰面望天,回道:“看你是想睁眼做人,还是闭眼做人了。”
罗迦微微转眸,望向远处天空。对于生死门内的事务,除却义父指名吩咐的,他一律避而远之,可不见并不代表它不存在。闭眼了这么久,他还要继续熟视无睹吗?
“你义父他……是个怎样的人?”
谈起自己惟一敬重的长辈,罗迦滔滔不绝。
“他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对下属管教甚严,平时不苟言笑,但极有耐心,又博学多才。在我心目中,义父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可是我始终想不明白,像他那样的人,为何会做那种事……”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做哪种事?”
醉得一塌糊涂的罗迦凭平日的本能下意识地闭口不言。风止安拿过罗迦手里的酒坛,一颗药丸滑入酒中,药丸入水即化。他轻轻摇晃两下,将仅剩的一口酒倒入罗迦口中。罗迦自觉地吞咽,风止安放轻声音,诱哄地再次询问:“做哪种事?”
罗迦宛若被蛊惑一般。他低喃的声音响起:“建立生死门啊,我不喜欢……”
风止安听后神色未动,显然对于这件事情他毫不意外。他重新躺回去,打断罗迦絮絮叨叨的抱怨:“你义父姓甚名谁?”
“我问过义父,他没说。但有一次我在他签字的文件上看到上面写着方十三,我猜他应该是姓方,家中排行十三。”
姓方?风止安立刻想到了方柔,心道他二人之间必定有某些关联。
“近年以来,你义父身形可有何变化?”
“好似……瘦了些?”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机会,罗迦迫不及待地与人念叨起来,“他一忙起来总会忘记吃饭,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