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却紧紧的闭了闭眼,然后一手轻轻的划过胤禩的耳际,然后将胤禩的衣领拢好。只是那神色间莫名流转的温柔,让胤禛既惊且骇!
康熙脑中几乎是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说就这么废了他将他留在宫中,一个声音在说这么对待心头所好于心何忍……然后,那满心的矛盾就都化作胤禩晕迷之前的最后一个眼神,刺骨的薄凉y-in冷的怨怼浓郁的仇恨!
康熙的心骤然一疼,胤禩……他恨朕!终于在胤禩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可却是恨!
两个内侍扑通的跪下……他们看见了什么?恭亲王身上那印记,还有皇上的态度,无一不是他们的催命符!
胤禛心头苦笑,胤禩,胤禩,你……好手段!
胤禩用心不可谓不缜密,先是在皇阿玛心中将那分微薄的情分彻底清零,而后呢?在一点点累加印象……可惜,圣祖毕竟是圣祖,兵行险招也总会有些许意外!也许,如今这状况就是失控了的后果?
于是,在自知前途难测的时候,胤禩他还要y-in自己一回!什么是帝王之心?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被另一个儿子撞破?皇阿玛那是什么心性?
胤禛默默叹息,胤禩有才,有能,只可惜无论哪一世,都是有命无运……今生更是惨烈,如此落在皇阿玛手上,日后朝上还有恭亲王么?
康熙的目光已经沉沉的转过来落在了胤禛身上,胤禛微微敛眉跪下。
康熙静静瞧了他半响,终于道,“金川主帅,就选钮祜禄氏丰升额。”
胤禛低头领旨,康熙一手摸了摸胤禩脖颈见青紫的指印,道,“待到金川事了,你就去建陵吧,无事不要回京。”
而后,康熙挥了挥手,“这两个奴才,堵嘴处置了。”
胤禛离开乾清宫时,心头难得的闪过一抹可惜,而后却恍然觉得自重生以来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大石彻底的移开。
以皇阿玛的秉性,胤禩得位的可能微乎其微,自己终于能放下心了。因为,唯有天下至尊绝对皇权才能彻底的掌控住胤禩,堂堂的圣祖仁皇帝绝不会做出自掘坟墓的蠢事。
而自己,撞破了此事定会被冷待一时,但他爱新觉罗胤禛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储秀宫内,清幽的冷梅香气萦绕着整个内殿。描金绣帐内,胤禩正沉沉的昏睡。
康熙眉头微皱,坐在床边,静静沉思。作为八岁登基的圣祖仁皇帝。康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风雨。幼年时不得不隐忍筹谋,少年时意气风发,中年时励j-i,ng图治……还有晚年时,诸子夺嫡!
第一次正视皇八子胤禩,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可惜,那时的胤禩还不懂帝王之心……连亲手教养的保成都能舍了,何况是一个从未放在心上的儿子?
胤禩的眉心忽地蹙起,j-i,ng致的面容一瞬间扭曲起来。康熙一惊,胤禩似乎是魇住了……康熙未及多想,就细细的拍哄起来,犹如当年与皇太子胤礽的父子相亲。
渐渐的,胤禩终于安稳了。康熙长舒了口气,唇角不禁勾起淡淡苦笑,心中极为复杂。良妃出身罪籍,却曾经是蒙古亲王之女,懂趋避识大体。胤禩侍母至孝,自己刻意挖良妃的出身,可不是在胤禩心中狠狠的剜刀子?
心中烦乱渐渐化成一片松软,康熙轻轻替胤禩抚平了眉心……胤禩,你且容朕再想一想如何?
朕不是太宗世祖,你也不是宸妃孝献,就容朕再想想你我该如何相处。
胤禩醒转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描金绣帐,而后,渐渐入眼的陈设让胤禩若有所悟,果然……是储秀宫!
胤禩冷着一张j-i,ng致的容颜,牙关紧咬,几乎咬出血来。胤禩还要忍,还要等!
人心最不可控,即使是圣祖皇帝,也不可能没有一丝弱点。
他爱新觉罗胤禩两生两世,于揣摩人心几成本能。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虽然似乎有些荒谬,可那种情绪竟然真实存在于康熙眼中!
爱新觉罗家的人都有一种铭心入骨的疯狂,而胤禩,就要将这一种疯狂利用到极致!
康熙一心只想理清与胤禩的相处之道,奈何却未曾想到胤禩不给他丝毫的时间。
是夜,夜宿乾清宫的康熙被内侍苍白着脸色唤醒。恭亲王病体沉重,形势危殆!康熙几乎顾不得帝王体面,匆匆扯了衣裳就冲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内殿的床榻之上,少年面色惨白,气息极为微弱。康熙一入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满床的血渍!
少年左腕之上包裹的纱布不一会儿就被鲜血浸透,太医急忙再次拿干净的纱布替换包扎。然而,止血的药粉刚刚洒在腕上,就被鲜血冲开。
康熙看的分明,少年腕上伤处,分明是咬痕!康熙牙关几乎咬出血来,胸口血气翻腾。胤禩,胤禩,你竟然如此……宁可放弃这一生,也不肯妥协么?
胤禩迷蒙的睁眼,淡淡的弯起一抹冷笑,而后放心的跌入黑暗之中!既然不能顺心的活,那就安心的死……生生死死,胤禩看得开!
一条天赐的性命,一份转世的机缘,赌帝王的痴迷之心。赌的是心,赌的亦是命!成了天下在皆在胤禩之手,败了亦能与小九泉下相聚。无论生死,胤禩都不曾输!
康熙身形一晃,神色终于颓然,低声道,“待你好转,朕……送你回府!”
钮祜禄氏丰升额果然不愧是能臣良将,金川形势不过数日就传来捷报。待到大军回京之时,已经近了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