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仔不让道,你也太把人看低哩,百家百姓百脾气,虽有些人是这样,可还是好人多嘛,像酸杏爷,像……
杏仔还要说下去,茂响一扬手,把饭桌上的酒杯狠狠地摔到地上,玻璃酒杯清脆的响声就如一声霹雳,把一家人震得一愣怔,柱儿的娃崽儿被眼前的阵势吓得“哇哇”大哭起來。
茂响吼道,杏仔,我给你讲,你可听好哩,这钱借给谁都成,就算埋进土里当肥料,扔进水里打水漂儿,我也由着你,就是不能借给果脯厂,一分钱也不行,你要是敢把场子里的钱拿出去买好,我可不依你。
杏仔被茂响激火了,尚显稚嫩的脸颊上绯红一片,一直红到了耳根子上,他气道,爹,你也太量窄太自私哩,光顾着自己,眼里就从沒放进过别人,还能成啥大事吔。
茂响也被杏仔的话彻底激怒了,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杏仔,你个小兔崽子,刚叫你管了几天的事,翅膀就硬哩,就想飞了呀,敢教训起老子啦!还真出息你了呢?我的话,你也敢不听,还敢跟我犯犟顶嘴,是想找抽吧!
杏仔的眼珠子也红了,青筋暴跳,仰着脖颈子如斗恼了的小公鸡,他叫道,想抽我么,那你就打嘛,我就坐在这儿不动,让你打好了,自小到大,我还沒尝过爹骂的滋味儿呢?现今儿总算尝过了,你再打嘛,叫我尝尝挨打的滋味儿是啥样呀。
茂响早就举起了粗壮的巴掌,巴掌还沒落下去,听到杏仔后面的话,顿时停在了半空里,猛然,他又把巴掌狠狠地落下,重重地拍到了自己大腿上,发出沉闷又有力的声响,他哆嗦着骂道,杏仔,你滚,你滚,别再叫我看见你。
杏仔站起來就朝门外走,他随口说道,滚就滚,谁还情愿见到你呀。
满月撂下怀里正大哭的孙子,急忙随出去,想拉住正在气头上的杏仔,前脚刚踏进了院子,还沒撵上杏仔呢?身后便立时传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是气疯了的茂响伸手把屋地上的饭桌掀翻了,地面上到处迸溅着油腻的菜汤和碗盘的碎瓷片。
满月吓住了,她收住了腿脚,不知如何是好,柱儿见此情景,也不敢多嘴,更不敢多呆,连忙带着秀芳和娃崽儿无趣地离开了老家,把茂响和满月俩人留在了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來的屋院里。
此事,并未就此不了了之。
当天夜里,茂响和满月足足吵了半宿,引得周边的邻居也沒有睡好觉。虽然村人并不知晓两口子到底是为了何事而争吵,但都明白,肯定是件很大的事体,要不的话,从未出过高声起过高腔说话的两口子,在夜静更深的时辰,绝不会这么不管不顾地争吵个不休的,有人想起身去劝劝的,犹豫再三,还是翻身躺了下來,不是他们不真心,而是怕触了霉头,现今儿的茂响,毕竟不是当初的茂响了,若是惹了他的不高兴,对自己今后恐有诸多不利之处。
第二天一大早,茂响气咻咻地出了家门,他也不到石子场里转悠了,骑着刚买來不久崭新铮亮的摩托车,径直奔了出山的大路而去,也就在当天下午,在镇信用社里,一笔十万元的巨款从石子场的帐户里划出,打进了果脯厂的账户里,前后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几天后,茂响再次回到了杏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