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笑道:“城外的一群山贼流寇而已。他们与卫某订约,举火为号,一旦在山顶望见火势蔓延,立即整队出发。”
此刻他的种种谋划,已不言而喻。巫申终于怒极,c,ao着不太流利的楚语骂道:“卫庄!你难道要背叛大王么——”
卫庄负手道:“笑话。你难道不知,这城中种种,都是出自大王的谋划?!”
巫申瞪眼不信,口中呜哩哇啦蹦出一串南越语,仅凭声调也能听出是在骂人。但他心神分散的毫厘之息,对剑圣来说已经足够。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渊虹刺入咽喉,拔出时血不ji-an出。一代大巫,就此殒命。
但就在盖聂了结敌手的刹那,观战多时的各路豪杰也都动了起来。田氏公子拔剑出鞘、几名门客发出暗器、黥面汉子挥起石锤——但他们所有人,都比不上一个人的速度。
盖聂来不及转身,便感到脑后一阵锐痛,正是哑门x,ue被针刺入,与昌平君中招时一模一样。
他身体缓缓向下倾倒,在撞上地面之前被人接住了。耳边传来尖锐的金石交鸣声,以及极轻的水声。他还想细听,只觉眼前冒出了白光,意识也渐渐远去。
卫庄半身浴血,直起身来。地上围了一圈暗器、石屑,以及断裂的铜剑。方才众人急于取剑圣x_i,ng命,虽在毫厘之间败给卫庄,但因时机太紧、距离太近,许多人孤注一掷发出的剑招、暗器最后通通向卫庄招呼过去。他以一式“顺我者昌”扫开大半,但因毫无内力,招式无法施展完全,剩下的一半锐器只得以背相承。
他一手抱人,一手将鲨齿上的血珠挥去。田氏兄弟惊骇不已,不断致歉,卫庄只是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靳将军想必已经入城了。还请公子与我同去一叙。”
盖聂醒时已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自己躺在一方软榻之上,三面都是石壁,一面是铁栅栏,想必是某处的监牢了。他正待坐起,忽觉下盘一软,无力支撑,整个人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他这才察觉肩井、曲泽、环跳、风市等要x,ue各刺了一枚金针,使他四肢不能行动,却有知觉。盖聂只有脖子以上能动,自然无法自行将封x,ue针启出。不得不说这种手段对付他这样的高手,要比用镣铐捆绑有效得多。
他听见不远处传来呻吟之声,抬头一瞧,对面又是黑漆漆的一间牢房,正中侧卧着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可不就是昌平君。
盖聂叹道:“不想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和你做邻居。”
昌平君双手双脚皆被铁链缚住,衣衫破烂,身上有斑斑血迹,模样比他凄惨得多。盖聂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虽然没了靴子,脚下却垫着厚厚的一层兽皮,难怪方才他从榻上滚下来也丝毫不觉疼痛。再看四周,西首角落摆放着香薰炉,连枝灯,乌木案;案上堆放着两盘鲜果,一只错金酒壶。东首有一方屏风,后面自然是做更衣之用的了。如此陈设,应做大贵人家的卧房才是。而对面那间牢房却是又脏又臭,一角堆着一团稻草,另一角放着一只木桶。地上不时有肥大的耗子爬过。两座牢房之间撒了几道雄黄药粉,隔绝蛇虫。这种恶意的布置,显然是师弟的兴趣所在。
昌平君勉强抬起眼皮,望了对面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我境遇……虽不能说相当,但归根结底都是囚徒而已。”盖聂不在乎他的愤恨,兀自说道:“那两个救你的蒙面人,是‘新城’的人吧。你也算部署周全的了。可惜,原来我早就猜对了……卫庄若是算计起什么人,他布下的网定然是密如抽丝,无缝无隙,猎物越是挣扎,便缠得越紧。”
“若不是有你与他里应外合,启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昌平君啐了一口,“到了这个时候,剑圣何必还要假惺惺。”
盖聂道:“你以为我与卫庄合作、构陷于你?”
昌平君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昌平君,你极擅长趋利避害,移祸自保,所以才看不清事情的全貌。”盖聂靠在床塌边缘,四肢无力地垂着,真气只要稍一运转便感到针扎似的疼痛。“你一心把在下当做最大的敌人,欲除之而后快,然而盖某在这件事上却只是个半途加入的棋子,根本左右不了全局。诶,其实在下又何尝不是被你蒙蔽了视线,还一度以为此间种种皆出自你的谋划。你我之间‘要命’的交情,反倒成了诱我们上钩的鱼饵。”
昌平君沉默许久,终于嘶哑着嗓子道:“……什么意思。”
“比如说,本县的县令根本就不是你杀的,对否?”
“哼,当然不是。卫庄不过逼启承认罢了。只要启的答案不合他心意,他还不知要使出什么毒辣手段。”
“那你以为是谁下的手?”“不是你,便是他,这还要问??”
盖聂摇头道:“我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当夜在下已经如你所愿被羁押起来,还能如何行凶?说到底,你并不知道县令究竟是怎样死的,是不是?”
“难道……”昌平君想起盖聂之前的一些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