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冉羽问。
他有点不太明白,卓璃怎么突然要把自己心爱的狙击枪送人。
他还是接过了卓璃手上的那把枪,很重,也不知道小姑娘单薄的身体,是如何背着它四处闯荡。
卓璃冲他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单膝跪地,抓着冉羽轮椅的扶手,在狙击枪的枪口上轻轻吻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冉羽能感受到这其中的庄严,却暂时读不懂这其中的意思。
“那是雪靳的礼仪。”冉羽身后的卫兵突然开口解释,“单膝跪地,是忠心不二,亲吻枪口,是此生不渝。”
小姑娘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天空的蓝色。
*
去往塔北的飞艇上,宣恪赶走了前来围观的各队卫兵和一直唠叨个没完的第十六任总督,把於夜弦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反手落下了门锁。
“亲吻枪口,是什么意思?”宣恪问。
“怎么突然想起了这个?”於夜弦有点意外。
“那天没来得及问。”宣恪如是说。
“不告诉你。”於夜弦退到了墙边,“你猜。”
“不说吗?”宣恪威胁。
“不说。”於夜弦这次很坚定,“我给你一生的时间,去猜它的意思,好吗?”
宣恪浅色眼瞳中,有明灭的微光,他点点头,似是已经了然于心。
一生还很漫长,那就用一生的时间,去践行其中的含义。
“还有多久到塔北?”於夜弦往舱房里舒适的大床上一躺,“感觉好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
从那个黄昏,丹夏的战火点燃开始,他和宣恪,好像都在奔波,或喜或悲,于生死中走了一遭,无数次想过能找到机会安稳地睡上一觉,现在机会终于来了,他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那么真实了。
简言之,他睡不着了。
“还有一天的时间。”宣恪说,“天黑了,塔北就到了。”
“感觉像在做梦。”於夜弦在舒适的大床上滚来滚去,“当初就觉得你是个臭弟弟,想逗着玩,现在……”
反倒是被臭弟弟拐回家了。
“时间穿梭的后遗症,问题不大。”樱桃在一旁说。
“现在还觉像是做梦吗?”宣恪一把按住了正在滚来滚去的於夜弦,把身体的重量一点点压在对方的身上,注意着於夜弦的反应。
於夜弦的还没玩够,胆子也肥了,伸手一把捏住了宣恪的嘴,把宣弟弟捏成了鸭子嘴,觉得好玩,顿时笑弯了眼睛,又捏了两下。
塔北的总督:“……”
於夜弦不再隐藏的瞳色,是天空的那种蔚蓝,宣恪这样低头看的时候,能看见他纤长睫毛掩映下的那汪蓝色,清澈得像雨后的天空。
宣恪曾经说过,於夜弦总是没心没肺的,但现在他终于发现,除却时间往复中注定的必然,他就是喜欢於夜弦这种没心没肺的模样。
那是一种大喜大悲过后,沉淀下来的淡然。
宣恪反手抓住於夜弦捣乱的手,给他按到了头顶的位置,夺回了自己说话的权利。
“圆圆。”他说。
於夜弦:“哼。”
“在我面前,你可以哭。”
於夜弦有些错愕:“怎么了,宣弟弟,突然说起了这个。”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隐藏你的悲喜,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宣恪很认真地在说。
十五岁的於夜弦,在这条时间线上听了他那一句哄人的“不哭”,就真的故作坚强了很多年。
於夜弦放软了自己的身体,不再去抵抗宣恪的压制,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说实话,阿福,我现在挺想哭。”
没有原因,没有征兆,也与悲喜无关。
“我知道。”宣恪抱住了他。
樱桃:“感人啊。”
“感人是挺感人的。”於夜弦在宣恪的肩膀上蹭了蹭睫毛上的小水珠,听到了樱桃的声音,有点意见,“但是宣弟弟,你能不能不要在安慰我的时候,想点有的没的。”
“我没有。”宣恪矢口否认。
“你有。”於夜弦说,“你顶到我了。”
宣恪:“……”
樱桃:“……”
樱桃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走了,去找甲板上的第十六任总督玩。
“流离者。”第十六任总督,宣映,抬手接住了落下的樱桃,“又见面了。”
樱桃苟在宣映的手心里,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我们走吧,世界是他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