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的声音已经消散,他的喘息也已宁定。他没有随紫竹上去,因为他知道,在他离开之后,闻人语不会恋战,只会追上前来。
而他支开了紫竹,是因为在他的这场战斗中,任何旁人,都将是负累。
窗子开了一线,有一丝血腥的气息飘入他的鼻端,压住了杏果的香气。
燕忆枫看着灯火再次被扑灭。黑暗与敌人沉沉地扑上前来,他所惧怕的黑夜与强敌,他所惧怕的,是这墨色的夜,还是那不死不休的对手?
这个突来的雨夜,这突然而至的强敌。
他听到鸳舞剑不安悲鸣的声音。
而屋外的雨似乎又大了起来,那绵密的雨声,落在卫国王城乌石的地上,一点一滴,似乎奏着一曲永不停歇的歌谣。忽地,一道电光,燕忆枫看清了站在窗外的人。
在那青白色的光下闪过的人影,之前多么俊秀,如今看来都可怖如厉鬼!他不知道他在微笑,在看到那个可怖的人的时候,他笑了起来,这场风雨,这场杀戮,都似只是他闲暇的游戏。他在害怕么?他惧怕于这漆色的夜,却欢喜于这杀戮的盛宴。
连番逼杀,已经磨去了他的耐性与容忍,就像不久之前的那个雨夜,也是相似的一个雨夜,连雨水都洗不净他身上的血。为着这流出的和即将流出的血,他与所爱之人挥剑相向。
记忆与现实纠缠着,让他露出了笑意。炸雷轰响,血腥气息扑向面前!
燕忆枫身形急退,左手之中,一枚牛毛细针已然弹出。只听得叮一声,那针应是碰上了闻人语的刀。这么嘈杂的声响,居然还能辨出那针的来势,如果不是凭空猜测,这一仗他就算败,也败得实在不冤。
闻人兄弟要这么高的价钱,终归不是浪得虚名。燕忆枫回手纳剑入鞘,双手并发,镖囊内一囊暗器,在夜色之中,散出漫天花雨。
而闻人语的刀,也在同刻变了势头,血光流转,飞去的暗器经他一刀劲力拨转,竟全数掉转了方向,直朝燕忆枫反噬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
燕忆枫一手拎起桌子一条腿,抄起那张桌子挡于身前,听得暗器击中桌子夺夺作响,暗运借力打力之法门,轻笑一声,将那桌子也作了暗器,朝闻人语直掷过去。
多枚暗器的两向合力,借他之手使出,这桌子飞去也迅捷如箭。桌子不像针,钉,蒺藜,可以以刀借力拨回,而暗器之上,多有致人死命的毒药,闻人语没有了法子,只得侧了刀的走势来,将桌子拨至一旁。
燕忆枫的剑,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闻人语刀势已老,新招未生,燕忆枫一剑平刺,剑锷处突有拦阻,剑尖却什么也不曾触及。又是一道闪电,他看见自己的剑已经被闻人语左手的刀鞘套住。同刻闻人语右手长刀朝他直斩而下。
燕忆枫大叫一声,长剑一挑,将闻人语手中的刀鞘带着挑起,正迎上那斩下的一刀,他左手中,最后的一枚细针,轻弹而出。
淋漓的雨声,掩盖了他指间的劲风,却也让他无法听清是否击中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