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忆枫微惊,眼中看见看闻人语背后空门大作,不假思索提剑又上。雨声震耳,在电光之中,闻人语刀划出血色的弧线,大喝,“痛快!”
燕忆枫那一剑,忽地就似被什么沉重的事物牵制住了,再无法前刺一寸。他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向前看时,玲珑被震得倒退出几步,手中长剑也落到地上。闻人语朝燕忆枫看过来,笑,“娃娃,你让我很满意。”
燕忆枫笑,“困兽犹斗,见笑了。”
雨声压过了他的低语,燕忆枫抬起头来,任雨落入他的眼中。他明知道胜不了,却仍要去做,和那一日,有什么区别呢?他的眼中曾经有过血与雨之外的水迹么?
鸳舞剑不安鸣动,下一刻,快刀疾斩而来!
燕忆枫提气抬剑,强接下这一击来。强猛的力道,引动他内腑的旧伤,燕忆枫一口血喷在闻人语的脸上!
闻人语见对手受伤,刀行更快,并不直下杀手,而是一点点逼迫,这个人嗅到血腥的气息,知道对手已无可惧,如虎豹一般,欢乐于戏弄手下的猎物。燕忆枫渐渐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内伤沉重,随他每一次接下对手招式,都血流如注。
玲珑重拾长剑,自后袭向闻人语。但玲珑本受内伤,剑亦无法持久,闻人语再喝一声,刀光一闪,玲珑手中长剑断折,人飞出老远,撞在树上,不省人事。
在雨夜之中,一点点温热的血,本应很快就被雨水冲去,但闻人语恍然觉得,那沾染在脸上的血的热度,却愈发深入骨髓。
屋中一张长弓,再次张如满月。燕忆枫被逼入墙角,看见闻人语的笑容,他的脸上,那一口鲜血所溅之处,血色已经覆盖了他半张面孔,狰狞可怖。
随即是一声弦响。
闻人语大笑,快刀一拨,那箭调了个头,朝来路直飞过去,屋中的人,猝不及防,一箭直中右肩。紫竹大惊,“右使!”
燕潇闷哼一声,反手点了肩上穴道,左手拔剑斩断箭杆,“幸好是我,你不必担心。如今我无法再相援,一切端看少主的造化了。”带着痛楚笑笑,“你还不打算相援么?”
紫竹盯着院中,久久,淡淡道,“闻人语也快了。我再相援,只是多事。我……去医馆找大夫。不论你或少主的旧病,玲珑君这一次也伤得很厉害。”看一看,“你需要女大夫么?”
燕潇淡笑,“多谢。”按着右肩缓缓坐下去,“我痛恨问情之毒,当年我们的先祖一定是拿那毒药自虐的。”
闻人语又一刀挥出时,眼前的人倏尔不见。他眨了眨眼睛,那个人似乎还在那里。他开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尽管大雨淋在身上,他依旧觉得炙热难耐,不仅是面颊,身上的每一寸都觉炙热无比。他的内息依旧顺畅,但动作却似乎无法随着内息流动而得心应手。他中了毒?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这一刻,在一生中第一次感到恐惧,死亡就藏在那炙热之中,他从未受伤,但却不知道是何时中了这一记狠的。
燕忆枫急促地呼吸,他看着对方的动作逐渐凌乱,看着那双染着血色的眼睛逐渐露出惊恐的神情。他还在笑,在这一场漫长又短暂的战斗中,他一直在笑着。
他伤势沉重,明明连闻人语的一招都接不下,如果闻人言在闻人语的身侧,一定会催促他快点结束这无趣的游戏,让闻人言斩下他的头颅。但是如今闻人言不在,闻人语乐于玩猫追耗子的游戏,从而让他捕捉到了机会,拖延住了时间,以得到这了结敌人的机会。
他抬了一下手,却发现已经没有再刺出这一剑的气力。他微笑着,看着闻人语努力地举起手中的刀,眼中糅杂着恐惧与仇恨。
雨夜之中,倏尔有剑光一瞬。闻人语倒了下去,微不可闻的语声,却似在与遥远的亲人对谈,“阿言……看来要很久,才能看到你收手的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