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监国趁势点头道:“张尚书所言极是,此事且容后再议。”
张煌言大急,上前两步道:“监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却被张国维一把拽住,“张给事中,身为言官,确可闻风而奏,但此时不同往日,诸臣之间还须同心协力,方可成就大事。监国已有定议,不可再妄言是非。”
张煌言愤然一甩袖,回到了班列之中。
此时,侍卫来报,“会稽千户所副千户廖仲平,说有紧急军情来。”
群臣皆色变,会稽千户所报紧急军情,难不成清军从哪个无防之处攻来了?
鲁监国也紧张起来,看向张国维。
张国维看着屋中诸臣的脸色,微微一叹道:“监国,让人进来再说吧。”
鲁监国这才扬声道:“传。”
廖仲平碎步急跑,进了大堂。
“微臣参见监国。”
“有何军情,据实报来。”
廖仲平于是将码头发生之事,一一述说了一遍。
廖仲平倒不是什么奸诈之辈,没有因吴争的顶撞,而在背后搬弄是非。
不过也没有为吴争和千八百军民美言。
如果此时吴争在场,也只能评价四个字——实话实说。
可堂内许多人的脸色变了。
特别是方国安和王之仁两个。
这二人互视一眼,方国安突然上前道:“禀监国,虽说是区区哨官,败军之将,但终究还算是知道不负朝廷不负大明,臣以为治罪就不必了,赏赐也免了,就算功过相抵。退朝之后,臣会好好训诫此人,使他日后好好报效朝廷,替朝廷尽忠。”
方国安话音未落,王之仁轻哼一声,立即上前道:“臣方才听到吴争从金山卫码头,夺了数十条船渡海而回。臣总督大明水师,臣以为,监国可擢升其为副千户,将吴争及其麾下置入臣的麾下,一来壮大朝廷水师实力,二来也算赏赐了吴争及其麾下将士击杀清军百余人之功,以彰显朝廷赏罚分明。”
方国安大怒,回头瞪着王之仁道:“王大人,你这是要与我抢人吗?”
王之仁冷哼道:“方大人,吴争是嘉定总兵麾下,嘉定总兵属弘光朝,如今弘光朝已亡,不知方大人这抢人二字,从何而来?”
方国安怔了半天,突然道:“可嘉定总兵隶属五军都督府,方某是镇南将军,按律,吴争归制于方某麾下。”
王之仁却道:“方大人所言在理,不过吴争隶属五军都督府不假,但其麾下将士却隶属金山卫千户所,按方大人所言,这卫所之兵,自然该归王某麾下。”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鲁监国。
两个当朝国公,不夸张地说,绍兴府这个小朝廷,再没有比这二位更有势力的人了,甚至鲁监国都得让这二人三分。
如今当着文武群臣,为一个区区哨官争得面红耳赤,有意思吗?
可群臣中,还真有几个明白的。
譬如兵部尚书张国维,只是他不想说话,因为他确实感觉到累了。
他是崇祯朝的兵部尚书,眼见着大明的灭亡,弘光朝的建立。又见到弘光朝的灭亡,鲁王监国,他觉得真累了。
看着小朝廷中的勾心斗角,他不是不想中兴大明,而是力有不逮。
又譬如右佥都御史钱肃乐,他原是大明朝刑部员外郎,明亡之后,在宁波与贡生董志宁、王家勤、张梦锡等倡议起兵抗清,之后与张煌言等人请鲁王朱以海至绍兴监国。
虽是文臣,却也懂兵事。
如今浙东,真正与鞑子交过手而没死之人太少了。
可现在,眼前就有这么一百多活生生的士兵,个个都是面对面与清军厮杀过的。
以这批人会基干,组建一支军队,那会是什么样?
麾下有这样一支军队,做为上官,又能得到怎么的荣耀和名声?
不言而喻。
钱肃乐带过兵,太明白这种老兵与临时征召义军之间的差别了。
所以,他趁着方国安和王之仁争执的时候,拼命地向鲁监国使眼色。
朱以海对钱肃乐的意思,心中还是了然的。
钱肃乐、张煌言等人有拥立之功,如果这朝中要选一个朱以海信任之人,钱肃乐就算不是唯一一个,那也是第一个。
只是朱以海并不认为,一个区区哨官和一百多溃兵用有多大的用处。
方国安麾下有三万人,王之仁麾下有一万人和八千水师。
这一百多人,实在不能提起朱以海的兴趣来。
但有一点,朱以海很清楚。
身为皇族,特别是现在就任监国之位后,朱以海就更清楚了。
那就是平衡。
为上者,最要做的就是平衡。
与对错、忠奸无关,只关乎力量的平衡。
方国安、王之仁的力量太大了,朝中文臣已经很难压制这二人。
朱以海已经明显感受到了方、王实力对自己权威的挑战。
所以,朱以海需要找机会压制方国安和王之仁,对他们示以警告。
这警告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你赞同的我反对,你反对的我赞同。
既然你们都想要,那我就偏不给。
朱以海虽然不看好吴争,但,此时吴争就是警告方、王二人最好的工具。
于是,朱以海对钱肃乐,微微颌首。
收到朱以海讯号的钱肃乐,立即出列道:“禀监国殿下,臣以为吴争击杀鞑子,引军民千人南来,为得无非忠于大明,是投效我朝。故,臣窃以为,朝廷须施以优渥,加以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