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好。但……不对。”他低声喃喃,“我不觉得我之前是在……脑子犯浑。你知道的。”
“我知道你一直挺犯浑。”巴基毫不留情面,“斯塔克工业怎么样?你去过了。”
史蒂夫耸耸肩:“是的,三次。一次只到了门廊,他的机器人管家答应给我传话;一次坐进了他大厅的等候区,在他的机器人们簇拥下喝了一杯咖啡;还有一次终于约到了他的ceo,佩珀?波茨小姐,她遗憾地告诉我她的老板不在这儿。“因伤休养“,她的原话。”
“她一直声称她的老板在特洛伊事件中受了伤。”
“更可能是他根本不想见我,只是在躲着我。”
“你知道,你可以不去。不亲自去。霍普和娜特,山姆都可以替你去做。如果你只是需要揍他,我也可以代劳。”
“我状态可能不太好,但不代表我不正视现实,巴克。我个人情感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必须争取斯塔克的支持。”史蒂夫顿了顿,“抱歉,今晚可以不谈这个吗?给我一杯能忘掉所有该死的斯塔克的东西,然后去跳你的舞吧。”
“我们那会儿斯塔克还不错呢。”巴基咕哝着,突然兴致勃勃地从屏幕上叫出了一个虚拟酒杯,“噢,也许你该试试这个——盖亚的都市传说,“生命之水“。只是虚拟酒精,但对你这种不容易醉的人来说,很有用处。”
“精神舒缓剂?”
“合法的。”他的死党说,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但下一秒他就在女孩儿们的呼唤里冲入舞池,把史蒂夫一个人撂下了。好吧,得心应手;这才像是巴基。史蒂夫当年从那个寒冷的非居住星球上把他捞回来那会儿,也曾怀疑过他是否永远都回不到这种状态了;然而现在,你看,他已经和二十岁时一样,擅长迷住姑娘们的摇摆舞。人总是可以很坚强。
不习惯放纵的议员选了一杯“生命之水”,虚拟的酒杯为他盛满斑斓的流光,虽然只是某种令人精神放松的程序,但却有着怪异古旧的仪式感,这就像城市道路捷运带上那些能够被运动击飞的广告一样好笑。但他需要这个,就像避雨的人下意识往头顶上罩上——树叶、手心、文件袋、甚至半块华夫饼——之类根本不顶用的东西,却足以安慰,乐此不疲。
但不管怎样,他逐渐感到放松下来了,时刻紧绷的精神像个胆小的孩子,终于在他堆满事务的脏乱房间里找到了床肚。也难怪那些政要、学家和大老板们爱到这儿来。他不着边际地想着,视线模糊地扫过周围一张张朦胧的脸。他们像圆形玻璃杯的曲面一样歪斜起来,最终变成斑斓彩色的耀眼光带中的一员;这座城市的晚上总是充斥着这些,从捷运带上看天空,天空里就像漂浮着人造的极光。
是的,人造。都是人造的。人造的好处是毁坏值得付出同情,但并不值得付出感情。每个人都同情他的感情,就像同情一个丢了布娃娃的孩子。“你会值得更好的”,他们中不少人这么安慰他,就好像他失去的不过是一台电脑,“不要紧,正好可以换上秋季新款了”。他们不知道那些——他永远无法说出口的部分。他们不知道托尼是怎样的人;他们不知道他们一起经历了怎样艰难的处境,拥有怎样身体上的接触和情感上的共鸣。他想到那部古早前曾让他燃起星际冒险情怀并最终抵达现在位置的超波剧,传奇人物以利亚?贝莱和他的机器人伙伴丹尼尔的冒险故事,那部超波剧第一部大受欢迎;在当事人陆续辞世以后拍了第二部,但却饱受诟病。里面有一段以利亚辞世之际和丹尼尔的最后告别,人们觉得他们将人类和机器人的感情说得太过暧昧,以至于有些骇人了。感觉比起那位颇受争议、在道德线上摇摆不定的女主,丹尼尔和以利亚更为相爱——那最后一段漂浮在太空中的戏码,简直像是一出终于明白彼此心意的爱情故事。这出剧目很快便被禁播,而当时看过的人们也大多当作一种令人嗤之以鼻的笑话谈起。
而时至今日,史蒂夫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明白一点以利亚的心情了。
而他那位丰神俊树的机器人朋友,在每每看着他的时候,轻声念叨“以利亚伙伴“的时候,被命令不能陪伴他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以及以利亚说“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死受到任何伤害“的时候,他的心情又是怎样的——数百年过去,恐怕某些问题很难再寻到答案了吧;不过归根究底,情感电荷的故事,真的又有所谓的答案可循吗?
史蒂夫在久违的微醺醉意中想象着托尼的脸,想象着他们短暂而美好的那一段时光。托尼带着点儿戏谑的情绪叫他“主人”时透出一点鲜红的舌尖,托尼琥珀色的令人沉醉的眼瞳,托尼吻他时颤动的睫羽,托尼那些聪明的鬼主意和他计划成功时的得意劲儿,托尼朝他狠狠张开的手掌和软弱屈起的手臂,托尼温热的身躯和哭泣时落下的冰冷的眼泪。史蒂夫小心的闭着眼,在忍受心底刺痛的同时品尝所余不多的甜蜜回味。他们没法知道这个,谁都没法知道;但这也好,他是我一个人的,也终于只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的朋友们、同僚们时而会往他这儿装作不经意地瞥上一眼——他就醉醺醺地举杯回应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恐怕令他们十分满意:就像每个人看到终于学会放浪的古板儿子那样松了一口气。倒不是说史蒂夫对此不满或者打算责怪他们。你流露出脆弱会让人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