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有何凭证?”凌晟的声音不闻情绪。
祁阳抱拳,“臣有人证。”
“哦?在哪?”
“便是微臣。”
小内侍额上沁出了汗,僵在原地,生怕一个不慎,跟着这位冒失的将军丢掉小命。
凌晟似笑非笑,轻嗤了声,“爱卿有话直言便是。”
祁阳沉思了番,身边这内侍是翎羽殿萧贵妃跟前的人,陛下既然对其有优待,想来是不碍直言,再者,萧主子近些年离宫的去向,他也是御前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按萧主子和伊墨的情谊,想来他直说也无碍,念于此,颔首道:“陛下,方才臣巡逻时遇到了伊墨几人……”祁阳将过程简要到来,随后评价道:“那位知州江湛,臣从未见过,他见到臣,不需提点就知晓臣身份,臣断定,他必定与京官有所往来……眼下又恰是他的辖地出了匪患,依臣看,这样的父母官必定脱不了干系,恳请陛下由江湛入手,观其背后,必定能有所收获……”
“咳咳咳。”一旁的小内侍受惊轻咳起来,着急地向侃侃而谈的人挤眼睛示意。
凌晟合起案上的奏折,“还有什么?”
祁阳不管不顾地直说下去:“臣愚见,伊兄这一遭,无需再去。”
半晌不见回信,祁阳躬身候在原地。
凌晟再次抬眸,招呼了那小内侍近前,递了手边的几道折子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小内侍会意,将折子交于祁阳。祁阳打开看过,蓦然一惊。
太过诧异,祁阳喃喃了一句:“伊兄主动辞官了?”他手上的两道,便是伊墨早已写好的、在她书房桌案上搁置许久的辞官折子和北塞军情纪要。
凌晟起身,他同样是心乱如麻,原来盘桓在脑海中的杀意悄然浅淡。若论人臣职责,伊墨对他这个帝王,对漠北的将士、边城的百姓,甚至于他凌家的百年社稷,都不亏欠一分一毫,凌晟纠结地闭眼沉思。
堂下一道惊呼:“陛下!那您更不能让他去了!”
凌晟睁开眼半阖起,仔细瞧着神色急切的人,“为何?”
祁阳急忙道:“方才臣与伊墨与他几个打照面时,那几个神色转变突然,一看便是典型的伪君子真小人!伊墨无甚家世背景,现下没了官职傍身,岂不是任小人拿捏!”祁阳恨得捏紧了拳头。
凌晟盯了他好半晌,徐徐开口:“朕倒不知,你与她关系何时好成这般了?”
祁阳愣,“臣……仰慕伊兄才情,期盼与他结交为友。”
凌晟爽朗大笑,“仰慕才情这话,竟能从朕的御前统领口中说出,还真是、一言难尽。”
祁阳垂头。
凌晟不再打趣他,转而问起一旁的内侍,“你是翎羽殿的?依儿遣你来所为何事?”
小内侍转转眼珠,恭维一句:“娘娘遣奴才来给陛下带好,再者,便是请祁大人过去……”缘由他可不敢随意编排,只好半说半留。
凌晟哪里听不出主次来,人家压根没想请你去,他挥挥手,借口乏了遣退这两个。
“乏了”当然只是借口。凌晟转头又叫来贺昀相商,说了伊墨辞官、御前送别、又说了祁阳的不请自来和仗义执言。
贺昀笑得神秘,只请他静候佳音,随后便没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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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内侍将祁阳请去了翎羽殿,依宫规,若非特例,外臣不可进内宫,萧婧依差人搬了座椅,在宫门口等他。
问话极其简单——
“祁将军,本宫且问你,南下的人何时启程?”
“回娘娘,他们今早进宫辞行,想来启程拖不过今日……伊兄出宫前,臣与他恰好遇见。”
萧婧依挑眉,总觉得听出些不寻常来,转转眼珠,又问:“是何情形,说来听听。”
祁阳心直,又转述了一遍。
祁阳走后,萧婧依折出门,方才引人来的内侍跟上,在她身后半步低语道:“娘娘,奴才瞧着祁大人对伊大人却是不寻常。”
“哦?”
得主人一眼青睐,小内侍无比雀跃,紧着汇报,将方才御前的情形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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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婧依到来,着实让仁明殿上上下下大感意外。听下人来报,司马梓放下书,端坐在金丝楠木圈椅上,不多时,瞧着来人进门。
萧婧依神色古怪,背后还跟了个目光琐碎的小内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