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楚了那张琴——
三尺半有余的长短,正是琴书中描述的形制样子;琴身通体墨色,隐隐泛着幽绿,更添了无限神秘。
难道这世间,当真有“绿绮”之琴?
《琴经》所云之四大古琴,齐桓公之“号钟”,楚庄王之“绕梁”,司马相如的“绿绮”和蔡邕之“焦尾”。身为一个c,ao琴、爱琴之人,俨然便是神明般的存在。一生之中,能得亲眼见其中之一,足可称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让墨池无法不疑惑的是,古琴大多为桐木所制,琴弦则由整条的动物筋或者马尾制成,这几样物事皆不是易保存之物,千百年来,元幼祺手中的这张“绿绮”琴,又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然而,墨池转念一想,便即明了:元幼祺是什么样的身份?大魏天子啊!是世间至尊至贵之人。她想要怎样宝贝的东西,得不到?
如此想着,墨池忽的笑了,笑得无比苦涩——
能得这样的一个人用“绿绮”之琴为自己奏一曲《凤求凰》,效仿一番当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佳话,是不是,自己也是三生有幸呢?
哪怕,于面前的这个大魏至尊之人来说,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一时间,那铮铮的流淌着无限情意的琴音在墨池的耳边化作了虚无。
她再也没法沉浸在那琴声中,无论是怎样的深情,在她看来,皆与她无关。
她的双眸,胶着在元幼祺的鬓边。那里,是半个掌心大小的一片华发。
该是怎样的伤情与绝望,才会一夜白头?
墨池在心里问自己。
她开始在脑海中模想那个让元幼祺魂牵梦萦的女子。
那该是怎样的女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不要脸。
坚持不要脸。
小元这样的c,ao作,可以的~
话说,坐着菌现在一码字就觉得神清气爽,一正经上班就觉得心烦意乱。啊我一定是病了~
我想我上了日更的瘾(再见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曲罢弦住。
元幼祺自绿绮上抬起头来, 殷殷地瞧着墨池。
“姑娘觉得如何?”她含笑而问。
那笑容太好看, 太……真诚, 一切都像是真的一样。
害得墨池一时恍惚。
“什么如何?”墨池轻咬嘴唇, 强自镇定。
她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切莫沉迷!你,不过是一具替身罢了!
这样的警告, 却也让她的心又沉下去了几分。
“在下的琴音啊!《凤求凰》,不信姑娘听不出。”元幼祺抿嘴笑。
墨池的脸色白了白, 冷声道:“《凤求凰》如何?”
元幼祺眨巴眨巴眼睛, 已经觉出墨池的语气不善。
她也不急, 依旧笑道:“司马相如倾慕卓文君,奏《凤求凰》曲, 作《凤求凰赋》, 以表心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在下便借着古人的这段佳话,也向墨姑娘你表达在下的倾慕之情, 还望墨姑娘笑纳!”
墨池闻言,面上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 依旧凉凉道:“司马相如又如何?《凤求凰》又如何?司马相如后来入仕, 飞黄腾达, 还不是照样动了纳茂陵女子为妾、冷落卓文君的念头?”
嘻嘻!不愧是阿蘅,就是博闻强识!
元幼祺暗自欢喜,面上却还是一派郑重,答道:“姑娘博闻强识,在下钦佩!”
就算阿蘅还没想起来往事, 也不能忘记大拍阿蘅的……咳咳!
元幼祺忖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若在下记得不错,司马相如因才学为汉武帝赏识,从此平步青云。虽然之后动了纳妾的念头,写信暗示卓文君,但卓文君亦回了一首《白头吟》。司马相如看到这首诗,想到昔日夫妻恩爱的深情,立时意识到自己纳妾的念头是何等的荒唐可笑。于是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动过这样的心思,最终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元幼祺的话未说完,便被墨池冷笑着打断:“呵!阁下的意思是说,阁下哪怕今日对我再倾心,他日也难保不似司马长卿一般动了再娶的念头吗?”
元幼祺闻言,怔得微张了嘴。
她的全副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求得墨池之上,却一时忽略了与这《凤求凰》有关的后续故事,更忘乎所以地“轻敌”,忘记了她面对着的不是寻常女子,而是身体里住着顾蘅的灵魂的墨池。
元幼祺干笑两声,实在觉得自己笨得很,竟无意之中给自家挖了个坑,还大喇喇地跳了进去。
然而,墨池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续道:“阁下想娶几个,想纳几个,那是阁下的自家事。但恕墨池心窄,一生唯愿一双人,白首不相离。不能承阁下芹意了!”
诶?这是把朕给拒绝了?
元幼祺听得傻了眼。
这可不是她预想的状况。
元幼祺预想中的状况是:墨池身负杀亲之仇,并被那幕后之人所利用,说自己是她的杀亲仇人。然后豁出x_i,ng命去,利用自己对于顾蘅的怀恋而接近自己,然后引.诱自己,对她言听计从。从此,后宫三千,只宠幸她一人。然后,那幕后之人,再施展种种手段,让墨池一点点引.诱败坏大魏江山,让自己成为一代昏君。之后,那幕后之人再揭竿而起,一呼百应,打着“讨伐昏君”什么的名头,废掉自己而自立。
元幼祺当初想通这其中的关窍的时候,还极鄙视了一番那幕后人的心智呢!
这完全就是阿蘅当年玩儿剩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