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女子模样的人,倚在窗边,一针一针地细致地绣着一只崭新的宝蓝色荷包。在她的针线之下,桃枝、蝙蝠……吉祥的图案一个一个地出现在宝蓝色的料子上。
她绣得极认真,似乎把自己的全副心思与期盼都绣了进去。
末了,她举着那只荷包,对着窗外暖融融的阳光看了又看,又添添改改了不知多少遍,方觉得满意了些。
这一切,其实并非一时半刻即能看到的画面,在墨池的脑中却是风驰电掣般地闪过,又清晰无比。
这是什么?梦境吗?幻觉吗?
为什么,这般熟悉?
墨池竭力地睁大眼睛,搜寻关于那年轻女子容貌的印象,身体却不堪重负,脑中又是一阵抽痛之后,她昏在了元幼祺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休息也不掉链子的存稿箱~
☆、第一百三十章
这一次昏睡, 墨池没有梦到任何人任何事。
像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无知无觉地走了许久, 霍然被一道强光激醒——
墨池猛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强烈的光, 只有拉着她的手、目不转睛地殷殷凝着她的元幼祺。
墨池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却没有撤回被元幼祺合在掌心中的手。
不得不承认, 元幼祺的掌心,同她的身体一般, 暖。
墨池敛眉, 发现头已经不疼了。她竭力回想昏厥之前脑中的画面, 却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细节来。
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眉心间,温柔地碾过她的双眉, 把那蹙起的褶皱一一抚平。
墨池的呼吸滞住。
这样的温柔, 远比唇齿间的亲昵接触,更荡涤人心。
“别想那些不快活的事了……朕瞧着,都心疼……”耳边, 元幼祺的声音响起。
不是如往日般清朗的嗓音,而是像掬了一捧温水, 划过心田, 滋润而温软。
墨池的心, 亦随之,漾开了一层蜜意。
“别担心,朕让人瞧过,不是病。”昏厥过去,不是因病所致。
元幼祺说着, 手指贪恋地从墨池的眼睑划过,双眸凝着墨池眼下淡淡的倦色。
她确是命连襄细查过墨池的脉象。连襄也确是说了,这不是病。
可是,连襄的话,元幼祺没有全部转达。
连襄还说,“这是思虑过度所致”。
身负家仇,一心要寻到自己这个“仇人”报仇;要应付丽音阁的手段,又被丽音阁虐待;在自己的面前,还要伪装……
这该是何等的费心神!
难怪,睡了一夜之后,眼底的倦色还是这么明显。
元幼祺越想越觉得心疼。
她之前便打定主意,对墨池实言相告自己的身份,此时更觉刻不容缓。
即使墨池还未记起前世之事,元幼祺也毫不怀疑墨池不会害自己。这是她与顾蘅的灵魂之间的默契,哪怕,顾蘅的灵魂目前还未苏醒。
元幼祺只想将真实身份告诉墨池,这样,至少在自己这里,墨池不必再刻意遮掩什么——
元幼祺始终都相信,墨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少费些心思,就能少些疲惫吧?
被元幼祺的手指拂过眼睑,墨池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她能感受到元幼祺正深情地凝着她。她的眼睫于是微微地颤着,仿佛沾了露水的蝉翼,有些羞涩,更有些不能振翅而起的无助。
因为闭塞了视觉,不必直面元幼祺的气场,墨池的脑中回复了两分清明。
恰是这两分清明,令她蓦然意识到:似乎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
墨池默默回忆了一番从自己醒来,皇帝对自己说过的话,拂过自己眉头的动作,只是短短的不足半刻钟的光景……
墨池惊然震住,她意识到是哪里不对了:皇帝的自称!
朕!
这个字,据载源于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丞相李斯上表,建议以此字为天子自称,取“天下皆朕,皇权独尊”之意。
历代帝王,即使只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的皇帝,也会在登基之后将这个字用作自称,并以之为无上荣耀。
她自称为“朕”……
墨池暗自抽气:她不止一次自称为“朕”……绝不是口误!
为什么?
墨池震惊之后,随之而生的,就是强烈的戒备。
她已经察觉到,元幼祺知道了些什么了。
然而,元幼祺对她难掩的戒备丝毫没在意,仿佛根本没看到似的,依旧眸光柔软地凝着她,仍宽慰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朕。”
墨池抿唇,无言以对。
她,大魏天子,说一切有她,她会保护她。
你怎么可以保护我?
我是要害你的啊!
墨池的呼吸急促了,她鼓足了勇气对上元幼祺的眼睛,试图在那两泓引人沉迷的琥珀色中寻到答案。
但她什么都没有寻到,回答她的,只有元幼祺越发温柔的神色。
墨池慌乱地再次闭紧了眼睛——
不能再对视下去了!
继续对视,只会越陷越深……
闭上眼睛,不看不说不反应就逃得过吗?
自然不是。
前世也罢,今生也罢,无论顾蘅记不记得前尘往事,无论顾蘅变作了怎样的模样,面对顾蘅的时候,元幼祺从不知“放弃”二字怎么写,更不会放过任何靠近与亲近的机会。
如果顾蘅今生是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或是一只猫、一只鸟、一条鱼……自己会不会毫无犹豫地去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