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院中残雪已消,凉气上来,气候更加躁冷。
原霁与封嘉雪从廊子的左右两道走来,一左一右地进入原让的院落。封嘉雪对原霁是一贯的睥睨态度,原霁今日却没一见她就烦。
原霁心情极好。
见到二哥为自己和封嘉雪烹茶,原霁撩袍,洒然而坐。他还难得有心情扫了一眼原让,目光一顿,再觑了眼自己旁边的封嘉雪。原霁纳闷:“凉州有这般冷么?”
原七郎依然是平日的装束,武袍束发,英气勃勃。但是除他之外,其余二人都穿着貂裘,从上到下裹得极为严实,连脖子都看不见。
原让为二人烹茶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他抬目,目光极为微妙地望了一眼封嘉雪。
封嘉雪并不看他,只淡声回答:“不习惯你们凉州气候。”
原霁恍然,他继而嘲笑道:“也是,反正你是要离开的。你打算何时离开?”
原让握着茶壶手柄的手再次停顿了一下。
封嘉雪坦然答:“过两日,等下一场雪到的时候,我就走了。”
原霁道:“那也不远了。我们凉州雪下得挺多的。”
原霁转向原让,说道:“二哥,既然如此,咱们便抓紧时间,好好谈论下战略吧。”
原让似在走神,被原霁唤了两声他才回过神。他迎着原霁探寻的、敏锐的目光,收敛心神,在封嘉雪和原霁面前铺开地形图。午后阳光葳蕤,原让与二人说着战事:
“木措正筹备登上王位之事,之前那场大战耗损了漠狄的战力。我们都知道,凉州会找回场子,木措也知道。为了提防我们的报复,木措一定会剑走偏锋,做下布置,好保证自己能够顺利登上王位。”
原霁若有所思:“如果能在这时候除掉木措,漠狄就完了。”
封嘉雪:“绝无可能。漠狄战力受损,你们凉州兵力也折损得厉害。且我看风雪连城,谁也控制不了气候,在冬日发动大战,你们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原霁冷冷道:“我只是说一种可能,并未说我们要那般做。如今我们能够用的最妥帖的法子,是如漠狄常年对我们做的那样——『骚』扰。”
他提起战争,整个人的气场变得上扬,眼睛发着熊熊之光。
原霁倾身,伸手就在地形图上『插』了几只旗,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要如何『骚』扰敌人。原霁兴奋了起来:“我之前一直在练一只百来人的轻骑军,机动『性』极强。如果当日二哥遇难的时候,我带的是这批人,当时救二哥就能更早,不会耽误太多事情!
“这只军我已经练了半年了,可以陪同我去和漠狄人玩一玩了。”
他阴狠的,咬牙切齿的:“漠狄人常年用这种手段对付我们,我倒要看一看,面对同样手段,他们能怎么应对。”
封嘉雪:“我看了你练的这只兵。无法上真正战场,但是平日的突击、偷袭,作用却极强。唔……你们的马好像不如漠狄人啊。”
原霁:“我们马是混种的,只是暂时还不如漠狄。我们还在不断地改进马种,会胜过漠狄。”
封嘉雪若有所思:“……既然这样的话,你们能不能送我一些马种?”
她沉『吟』半晌:“抢到的军粮我可以与你们对半分,但是你们送我一些马种,如何?”
益州的山地陡峭,在益州行战,马匹一直是极大问题。所以封嘉雪带的兵,以步兵为主。然而益州边郡的敌国,偏偏又是骑兵多。在战场上,有句传言被人奉为圭臬——
骑兵无敌。
封嘉雪想拥有属于益州军自己的、杰出的骑兵,那种能够适应山地战的骑兵。而凉州是以骑兵为主,原让想让封嘉雪用步兵经验教会自己弟弟打仗,封嘉雪何尝不眼馋凉州的骑兵?
原霁道:“我们的骑兵不适应山地战,给了你,你也用不了。”
封嘉雪:“不劳烦心,我自会训练。”
这样的话,原霁便没法做出决定。原霁望向原让,等着凉州真正的统帅给予承诺。一直听着他二人说话的原让,这才看向封嘉雪。他道:“此事有许多隐患,我无法一时给出答案,阿雪可以私下与我聊。”
封嘉雪抬目,望向他眼睛:“二哥现在说便是。”
她当做未曾听懂原让的言外之意——请她私下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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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与人谈战事的时候,关幼萱去探望了蒋墨。她夫君不喜欢她见蒋墨,但是关幼萱觉得有白河镇的事在前,自己不能当蒋墨不存在。所以趁着原霁去谈军务,关幼萱偷偷跑来了蒋墨这里。
关幼萱进院子时,正好碰上一波人。
她凑了个数,进病人屋子时,就笑『吟』『吟』道:“五哥,长安送来了东西,我给你带过来啦。”
慵懒地靠坐在窗下、百无聊赖看着窗外红梅发呆的蒋墨扭过脸,见到关幼萱袅袅进来的身影。她穿着绯红『色』的兔『毛』斗篷,白绒绒的『毛』拂着女孩儿玉白的脸蛋。
侍女们掀起毡帘,关幼萱弯腰进来。她立在里间门口,对他弯眸笑,眼如清泓,怀中抱着一方匣子。
蒋墨看到她便笑:“小淑女。”
关幼萱赧然被蒋墨用这般亲昵的调子唤名字,她将怀中抱着的匣子递给侍女,便抓紧时间看漏更。关幼萱数着手指头:“我要抓紧时间,我不能在五哥这里多待,夫君回来前我得离开。不然夫君看到了,又要说我。”
蒋墨不悦:“看我用得着偷偷『摸』『摸』?你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