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后两月,按着岸上寻常的节气,天气也该转暖了。于岱舆仙岛上而言,自然没有那般明显,但衍凉也能感觉得到,早晚间那阵子凉意渐渐再感觉不到了。
人对于天气变化的反应不过是换了些轻薄的衣裳,而岛上的植物反应却更大些。
衍凉有些无奈的站在东崖小院前,看着墙外最近长得越发茂盛了的荼蘼枝蔓,郁郁葱葱一大片,白色的花苞隐现在绿叶之间,团团簇簇,煞是好看。
这荼蘼花蔓从外面看确实让人喜欢,可它攀爬的也太高太密了些,将书房朝南开的那几扇窗户都遮得严严实实,衍凉每日坐在书房中,书页上也皆是那枝干投下的y-in影。若是少些倒还能算是意趣,可那影也着实过多了些,看得他十分难受。
执荼自然也发现了此事,便打算施个术法,将那花藤清一清,却被衍凉拦住了。
“不过是剪剪花藤这样的小事,就不劳你施法了,正好让我活动活动筋骨。”衍凉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最近太阳晒得身上一个劲的犯懒,巴不得能找点这般上房揭瓦的事干。
那花藤几乎爬到了书房南侧的房顶上,若是从底下剪断了硬扯只怕还会牵动房瓦,所以衍凉干脆寻了个梯子自己上去一点点的剪。
执荼被他缠得厉害,就由着衍凉去折腾了,自己在院外寻了个树荫坐下,远远地能瞧着他,便是不小心从房上掉了下来也可施法接住。
衍凉到底是山里长大的,几下便麻利的翻上了房顶,将杂乱的荼蘼花枝剪了剪,却露出了下面更为久远的枯藤。他想着既然上来了一趟就干脆清理个干净,便扯拽起那些旧藤来。
“这是……”衍凉瞧见那发黑发黄的枯藤中带了缕暗红,便伸手一拽,却是张极旧的红笺。大约是曾经附着过灵力的缘故,这红笺绑在枯藤上在房顶风吹日晒了这些年竟未完全损毁,上面的拈花小字亦可读通。
“春暖荼蘼盛,笺约结发长。”衍凉将那红笺拿在手上,轻念着那墨笔写成的短句,心中像是被什么挠着,不由得抬头树荫下的执荼。
“怎么了?”执荼见他蹲在那里半天不动,还望自己这边看,便走了过去。
衍凉慌乱的避开眼神,从房顶跳了下来,将那红笺递给执荼看:“没什么事,就是看到了这个……大概是以前什么人绑在花枝上,又长到了房顶上。”
执荼接过红笺一愣,也喃喃地念了一遍上面的字迹,良久才抬头对衍凉说:“这……应是我母亲留下的。”
“啊?”衍凉想想也是,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字迹,词句间也皆是恩爱缠、、绵之意,不由得又生出几分痴来:“你爹娘……这般真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了,背过身又爬上屋顶:“我再找找夫人可还留下什么别的东西。”
执荼又看了一眼那红笺,微微阖眸将它收在怀中,抬头对衍凉道:“不必了,你下来吧。”
衍凉刚想说上面的枝蔓还未清干净,却又见执荼伸手一挥,便将那些执荼花藤尽数扫落了。
“你……不高兴吗?我不是故意将它扯下来的。”衍凉一时间只以为是自己弄坏了执荼母亲的红笺,让他生气了,急急的跳下来解释道。
执荼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绪却渐平了下来:“不关你的事,我只是……”他话到这里又止了,索xi-ng也不再解释,“罢了,你这也活动够了,还是随我回去温书吧。”
衍凉看得出来执荼没有骗他不是因为他而生气的,可那未尽之言却又让他忍不住想追问下去。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听话的跟在执荼的后面:“好,我今日定将那几章记熟。”
和煦的春日很快就过去了,衍凉依旧不知道那日执荼是因为什么而忽然失落,毕竟关于执荼,关于岱舆,他所不知的事实在太多了。他想知道关于执荼的每一件事,但又并不着急,修仙之路慢慢无尽,他实在不必急于一时。
四年的时间,让他与执荼之间越发融洽,也让那份说不出口的爱慕在渐渐缚住衍凉的整个心神。
东崖之顶,非是怪石嶙峋、荒凉僵硬的山脊,而是一大片宽阔平坦的cao地。
远方是蓝天碧海,近处是没过小腿的青cao,风吹cao低,隐隐地露出三三两两的白色奇兽异鸟。
衍凉盘坐在那长cao之间,一呼一吸间,体内的灵力却不知已回转过几轮。西升之功,处处皆是难解之结,便是有执荼为他一路相护,四年的时光也不过堪堪练至第三重。
其中种种艰难苦楚衍凉也算尝了个边,可每每看到执荼在一旁尽心尽力为他护法的样子,那些难熬之处便也甘之如饴了。
西风又起,衍凉趁机引风入灵,将经络之中的淤塞尽数除去,灵力再循环运转时,果然顺畅许多。
这引风引水入灵的法子,衍凉用得极为顺手,却不是执荼教给他的。准确来说,连他这法子都不知道这法子从哪来的,他又是几时会的。仿佛只是某次运功之时,无意间便引了那自然之力进去,等到衍凉有所发觉时,却已然用得极为习惯熟练了。
后来他也曾将此法告诉执荼,可执荼依着他说的步骤却并不能将那外力引入灵脉,只猜测要么是他修炼西升之故,要么就是他天生灵脉与自然相通。
可无论哪种,都是于修行百利而无一害的,衍凉渐渐用得越发熟练,也对他修炼助力良多。
风过云静,衍凉长舒一气,将灵力收起,睁开